,不轻易与谁交朋友,可只要是朋友了,就可以托付生死。”
陈平安缓缓道:“天人同度正法相授,天垂文象人行其事,昔者圣人循大道、分阴阳、定消息、立乾坤,以统天地也。这符箓一道,在某种意义上,便如同山下王朝的史书、历书。不单单是符箓修士,登山修行一途,本就是以人身小天地,牵连外界大天地,所以那位号称天下符箓集大成者的于老神仙,曾在一部广为流传的符书开篇序言中,就为我们开宗明义了,‘头圆法天,足方法地,目法日月,四肢法四时,五脏法五行,九窍法九洲,故而先贤有云,人有诸多象,皆法之天也。’”
等到转头望去,只见一道璀璨剑光,一抹青色身形,早已远去。
贾晟久久无言,喃喃道:“何德何能,得见山主。”
张嘉贞笑着不说话。
陈平安再从袖中摸出一只长条木盒,轻轻放在桌上,微笑道:“盒子里边装着十块朱砂墨锭,都送你了,刻有一些类似‘天垂文曜’的吉语,都是地仙手笔,故而灵气盎然。不过别谢我,是这次小陌陪我走了趟五彩天下的飞升城,那边有处仙家集市,小陌碰到几个云游至避暑城的符箓修士,合伙开了个店铺,小陌逛铺子的时候,专程为你买下了这套沅陵朱砂墨,也不算捡漏,只能说是价格公道,对方误以为小陌是飞升城剑修,就想要借机攀附关系。小陌本意是以我名义送给你,我觉得不妥,你只管收下便是了,事后也无需专程去跟小陌道谢,免得他以后不当善财童子的唯一理由,竟然是受不了那些前脚接后脚的登门致谢。”
不曾想蒋去刚刚停步,又被陈平安轻轻一推额头,再次向后滑出数步。
陈平安摇头笑道:“一个都不想绘制出几张山上‘大符’的符箓修士,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?”
蒋去看着这一幕,神色复杂。
蒋去咧嘴一笑,使劲点头。
以山主如今的身份,认识一位黄紫贵人算什么,说不定与当代大天师都是见过面聊过天、以道友相称的。
若是自己煮水,要是待客,事出匆忙,那么生火一事,用一张最寻常的山上火符即可,些许灵气消耗,可以完全忽略不计。
一位仙人境剑修,说是名动浩然九洲,半点不过分。桐叶洲的玉圭宗宗主韦滢,北俱芦洲的北地第一人白裳,如今也就是这个剑道境界。
陈平安站起身,走到这张符箓旁,蒋去立即跟着起身,双方隔着一张阳气挑灯符。
使得这条仙家渡船如行船水中,骤逢波浪,一时间颠簸起伏。
陈平安突然沉声道:“蒋去,站在原地,凝神屏气,心与形定!”
作为落魄山唯一一位符箓修士,蒋去正式的山中道场,在那灰蒙山,上次陈平安赠送给蒋去一部手抄本的《丹书真迹》,上册。
周密曾经为赊月说过一些惊世骇俗的内幕,比如荷庵主是必死的,只是比起周密的预期要早了点。
瞬间乌云密布被凌厉剑光撕开,宛如天开一线,阳光洒落人间。
陈平安喝着茶水,翻阅账簿,顺便为两人说了些如今飞升城的形势,张嘉贞和蒋去对于家乡近况,当然不愿意错过一个字。
陈平安问道:“驱山渡那边,玉圭宗供奉王霁,与皑皑洲刘氏客卿徐獬,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?”
蒋去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张嘉贞,你就没点长远打算?”
小米粒伸手挡在嘴边,与好人山主压低嗓音说道:“一句都听不懂,咋个办?”
要知道贾晟修行的,正是雷法一道,只不过相较被誉为万法正宗的龙虎山五雷正法,贾晟所在山头那一脉的祖传雷法,说是旁门左道都很勉强,所以能够见着一位龙虎山的外姓大天师,对这位目盲老道士而言,意义重大,已经不单单是什么面子事了。
片刻之后,陈平安见蒋去的一颗道心,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份异象,只是蒋去自身始终浑然不觉,依旧沉浸于这份天地异象当中不可自拔,再拖延下去,就要伤及蒋去的大道根本,陈平安便朝他的那粒心神芥子,轻轻往回一拽,将其心神、魂魄与身躯,三者归一。
其中朱砂因为本就是仙家炼丹的材料,此外世俗皇帝君主还用来批阅奏章,作圈阅之用。在修道之人眼中,大赤为天地纯阳之色,足以辟阴邪、退邪祟,故而仙家秘制的朱砂墨,被誉为神灵通而形质固。加上朱砂谐音“诛杀”,所以品秩越好的朱砂,用来画符,斩鬼驱邪的效果就越好。
蒋去跟张嘉贞对视一眼,相视而笑。
陈平安说道:“回头帮你引荐一位龙虎山的道门高人,这位老前辈刚好也要参加我们的宗门庆典。”
陈平安起身笑道:“走,我们找那位张账房打秋风去。”
再一伸手,将那大地之上的千百河流如提绳线,再一招手,将那条星河拘拿而至,然后一挥袖子,星辰与江河,一股脑儿涌入某个身形虚实不定的“蒋去”,仿佛霎时间就变成了后者人身小天地中的座座山岳气府、条条经脉长河。
只是直到今天,跟随隐官大人来到这里,蒋去看着这间从未踏足的简陋账房,还有那个安之若素的同乡同龄人,好像又明白了一些道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