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姚暂领隐官一职,如今避暑行宫一脉的剑修,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人。
结果前些年她莫名其妙得了个绰号,名号有点长,被说成是“一份剑气长城行走的山水邸报”。
若是北边来的,家乡就是扶摇洲,不然就是那个名声烂大街的桐叶洲。
那位名字古怪的年轻随从,便坐在长凳一端,正襟危坐,接过酒碗,再与那女子剑修微笑点头致谢。
她们敌不过,就是一堆情债,犯不着,没必要。
宁姚一挑眉头,什么意思?
陈平安微笑道:“收心。”
哎呦喂,晃得大风哥哥心颤眼睛疼。
剑气长城曾经有新旧五绝两个说法。
其中歙州其实已经跻身元婴,按照师父留下的那道旨意,他已经可以换上正常装束。
浓眉大眼、玉树临风的相貌,酒桌上赌品好,再加上捣鼓出了两份榜单,每隔几年就选出十大仙子,十大美人胚子,一网打尽。
好像这座山头,已经默默等待邓凉万年了。
加上邓凉这个来自浩然天下的飞升城首席供奉,起到了一个极好的桥梁作用。
只是并排两间屋子的酒铺墙上,那些无事牌,还是老样子,没少一块,也没多一块。
郑大风举起酒碗,“漂亮女子说话,就是信不得,当反话听才行。”
司徒龙湫瞥了眼汉子,道:“不晓得中不中用,反正不中看。”
女子轻轻点头,深以为然。
高野侯如今也已经是玉璞境剑修,泉府将昔年剑气长城的剑坊衣坊丹坊兼并,高野侯就成了飞升城当之无愧的财神爷。
原来是那男子剑修问对方喝不喝酒时,故意改用了飞升城官话,而那个青衫客,也真就傻了吧唧上钩了。
又有人问道:“代掌柜,你给我们说句交心的实话,你到底是赌品好,还是一年到头不洗手给闹的?”
官梅故意保持倒酒姿势,不着急坐回去,她一个撒娇,香肩晃动,“说嘛。”
摊子后面,一条长凳,坐着两位年轻剑修,一男一女,境界都不高,其中一个甚至都不是中五境修士。
所有不曾遂愿的单相思,都是个阴魂不散的吊死鬼。
随便拎出一个,与外人问剑,都属于既能打,又能算计,只要双方境界不悬殊,不能说稳操胜券,但是肯定胜算很大。
以前她跟两个闺阁好友,跟陈平安讨要了三方印章,她那方藏书印,就跟一处名为雁荡山大龙湫的形胜有关。
有人开始说醉话了,“说句不昧良心的大实话,与二掌柜问拳,他根本打不了我两拳。”
某个名为“不得”的心仪女子,既然求不得,也就不求了。
曾经有个不知道想钱想到失心疯、还是对二掌柜仰慕已久的泉府修士,一天夜里,年轻人鬼鬼祟祟想要来酒铺这边,偷走二掌柜的那幅对联,当然没忘记随身携带了一副“赝品”对联,结果这个小蟊贼,被郑大风搂住脖子,在那之后,连续来酒铺喝了一个月的酒水,才算把那笔账一笔勾销。
在范大澈一行人离开后,夕阳西下,酒铺的空桌子渐渐多了,郑大风就趴在柜台那边算账。
再就是身为刑官二把手的捻芯,其真实身份,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如今的避暑行宫,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场景。
再打量起那位青衫男子,算不得俊俏,模样周正吧,就是多看了几眼,便愈发顺眼几分。
刚刚进入避暑行宫的剑修,都会来这边喝顿酒,这已经成为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了,就跟拜山头差不多。
这方夔龙纹虫蛀砚台上边,刻有鉴藏印:云垂水立,文字缘深。
郑大风也是着实憋屈,如今整座飞升城,上五境剑修就那么几个,年轻元婴也不算多。
郭竹酒作为弟子,师父不在飞升城,当然就得由她顶上了。
剑气长城对待那位年轻隐官,要么喜欢,要么讨厌,就没有第三种人。
于是那个自称窦乂的男子,便坐在长条凳上,与两位剑修隔桌对坐,开始提笔书写。
走到一棵树下,蹲下地上,捡起一片落叶。
所以这些年来,王忻水还是喜欢来这边喝闷酒解愁。
归功于歙州和师弟水玉各自收取的嫡传弟子,当年问了个好死不死的问题。导致现在簸箕斋一脉,所有弟子都得跟着师父们一起穿女子衣裙。
桌对面那两位剑修,面面相觑,然后赶紧起身。
郑大风点头道:“确实风景极好,有机会是要去看看,下次大风哥帮忙带路,司徒姑娘你是不知道,浩然天下那边读书人多,如大凤哥哥这般的正经人少。”
第五座天下实在太大,进入这座崭新天下的人,又太少。就像一座巨大湖泊,被丢入几篓鱼而已。
程荃和赵个簃,算是会骂人的老剑修了吧?
可是对上二掌柜,俩加一块儿,都不够看。
小两口过上了安稳日子,打算再挣点钱,多攒下些积蓄,就要自己开个夫妻档的酒铺了,当然不开在飞升城,会从四座边境藩属城池里边挑一个落脚,最大可能,还是那座避暑城,因为是避暑行宫隐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