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问道:“既然如此,真人为何不直接去找我们山主?”
只听那年轻容貌的外乡道士,念念有词,什么结成金丹客,方是我辈人。什么烟霞万千,金丹一粒,天青月白,山高风快,无限云水好生涯。
小道童无精打采,低头扫落叶入簸箕,小声道:“道长喊我阿酉好了,是那个酉时的酉。”
对金粟来说,这辈子唯一一次,勉强与陆沉沾边的事情,还是当年陈平安在蛟龙沟一役中,曾经亲手画出一道惊世骇俗的符箓,“作甚务甚,陆沉敕令”。
果真值那三文钱!
陆沉微笑道:“所以我才始终无法破境,师父最惫懒了,又不愿意为我解惑,我这个当弟子的还能如何,只能自己去找某个答案喽。”
黄钟侯解释道:“第二代祖师山主亲自关上的门,临终前还传下一道法旨,将来我们云霞山修士,如果始终无人跻身上五境,便不得开启此门,不准任何人进入秘府内修行。”
陆沉问道:“是类似那句‘世人若学我,如同进魔道’?”
陆沉指了指那棵大树,“万物如草木,有荣枯生死。天地所以能长且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长生。”
而云霞老祖的真身,早年正是玄空寺那位住持手中的手杖。
桂夫人淡然道:“不当真的玩笑何必说出口。”
桂夫人此举,大煞风景,就像帮着金粟姑娘,将刚开始翻阅的一本才子佳人书,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,看到了那千篇一律的好月圆人长寿。
听这个年轻道士说那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,老观主气得一拳就要捶在对方胸口,“住嘴!”
陆沉站在云海之上,脚下就是海陆接壤处,打了一套天桥把式的拳路,两只噼里啪啦作响的道袍袖子,勉强能算是那行云流水,蓦然一个金鸡独立,双指掐诀,满口胡诌了一通咒语道诀,转瞬间就来到了宝瓶洲的老龙城上空,可惜那片当年亲手造就出来的云海已经没了,一个侧身的凌空翻滚,双脚落定时,陆沉已经便来到了云霞山地界,弯曲手指,轻轻一敲头顶道冠,施展了障眼法。
陆沉揭了泥封,嗅了嗅,满脸陶醉神色,眯眼而笑,“真是好酒啊。”
小道童怀捧扫帚,久久无言,只觉得道长说的这个故事不算太精彩,都没有书生狐魅、也没有真人登坛做法劾治邪祟呢,就是有点古怪,听得还不错,也不太舍得说给师兄师弟们听,毕竟了自己三文钱呢,小道童最后忍不住感慨道:“道长是从哪里来的?”
陆沉啧啧道:“好小子,猴精猴精的,必须大道可期,贫道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,一口唾沫一颗钉!”
陆沉抬起手,做了个仰头喝酒的姿势。
云霞老仙,正是云霞山的开山鼻祖,自然早就兵解仙逝了,数位嫡传弟子,通过各自的开枝散叶,才有了如今宝瓶洲云霞十六峰的大好局面。
原来文庙那边,只给了陆掌教登陆两个大洲的份额,然后就要将白玉京三掌教礼送出境了。
“那么问题来了,此事何解?”
陆沉一脸求知若渴的诚挚表情,问道:“何解?”
黄钟侯在听那道人言语之时,始终作揖弯腰不起。
小院敲门声响起,不多不少,刚好敲门三下。
幸好贺小凉手上还有个小洞天。
年轻道士大摇大摆走入院子,“这位就是金粟姑娘吧,孙嘉树能够迎娶金粟姑娘,真是天作之合。”
“若说世情皆如此,我不过是随波逐流,便一定对吗?一定好吗?贫道看来却是未必。”
难道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道士,是那……陆沉?
怎么可能,定然是自己想多了。一位白玉京掌教,何等高高在天,岂会敲了门,进了院子,和和气气坐在这边不说,还会厚着脸皮与师父要酒喝。
山下的辞旧迎新,是年关,山上的辞旧迎新,是心关。
陆沉想要抚须而笑,哦,才记得自己年纪轻,并无胡须这玩意儿,终究不像大玄都观孙道长那么老态龙钟,便揉了揉下巴,“贫道是那真人君子嘛,真人小心,君子大度。”
陆沉沉吟片刻,一手持壶,一手掐诀,“既然解铃还须系铃人,那么开门还需关门人。”
了然和尚手持“木上座”,曾经轻轻敲过陆沉肩头一下。
陆沉蹲下身,拍了拍老道人的肩膀,穷得都是骨头摸不着肉了,笑着轻声安慰道:“晓得了晓得了,大家都不容易。”
陆沉流露出一抹恍惚神色,脑袋后仰三下,轻声道:“就不说这鱼池了,他观一钵水,八万八千虫。我与那道士,一起在人间游历了数年之久,期间看遍了大小、多寡、长短、前后与生死,可我依旧不服气,那人便带我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,世界之广袤深邃,简直就是无宇无宙,拥有不计其数的小千世界,生灵之众多,当真如那恒河之沙,而我就是其中之一,历经千辛万苦,耗费无量光阴,修道有成,若是搁在此地,我就是在那方天地,只是一个唏嘘,就能让千万星辰灰飞烟灭,一抬手,就能让成百上千的……飞升境修士悉数身死道消,最终我开始远游,去过一个个所谓的小千世界,见到了无数古怪生灵,又不知过去几个千百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