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人之精神气的去留,不是修士积蓄天地灵气,用完了可以补,尤其是那些即将寿终正寝的迟暮老人,整个人的精气神,如江河汹汹入海,一去不返。
一“碗碗”面条端上桌,陈平安和裴钱都已经习惯了。
老人身边一位青壮扈从,欲言又止,是在担心自家老爷,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。
小陌沉默片刻,点头道:“不会客气的。”
有一位鱼精出身的水府官吏,实在是担惊受怕,只觉得度日如年,只好私底下单独觐见水神娘娘,硬着头皮义正言辞一番,大致意思就是水神娘娘你再这样,我就要辞官了。所幸之后议事,水神娘娘从头到尾都不看它一眼。
两手空空登门,岂不是正好满载而归?
刘茂拿着这本书,走到窗口,打开窗户,回头看了眼桌上灯火。
最近每次水府议事,水神娘娘一开始倒是正襟危坐,然后就开始忍不住斜眼瞥向一处,偶尔偷偷抹嘴。
到了姚府,来到那间贴有多张符箓的屋子,等到姚仙之帮着姚老将军服下两枚丹药后,坐在床边的陈平安,轻轻拿起老人的手腕,仔细查探脉象,最后转头与姚仙之轻声说道:“放心吧,没什么问题,姚老将军很快就可以醒过来,到时候你小子再忙,也要抽空陪着爷爷走走看看。”
曹晴朗说道:“我能吃一点辣。”
刘茂扯了扯嘴角,“好说。”
灵璧山那位金丹老祖,小心翼翼问道:“是那位崔仙师的同门?”
陈平安突然收起册子,说道:“小陌,帮忙护道片刻。”
手上这只镯子,陈平安是肯定不会让的,因为已经想好了送给谁。
这番言语,说得那些刚上山没几年的弟子们,一个个神采奕奕,心神往之。
刘茂深呼吸一口气。
“学生曹晴朗,大骊上届科举,京城春闱的会元,殿试的榜眼。”
末尾十六字,正是陈平安上次帮忙补上的“分道散躯,恣意化形,上补真人,天地同生”。
店铺掌柜给吓得脸色惨白,实在是千疮百孔的桐叶洲,前些年被蛮荒天下那些妖族给害惨了,朝门外高声喊道:“赶紧传信灵璧山!”
姚仙之试探性问道:“怎么不干脆住在我家?”
陈平安摆手道:“千金难买几句公道话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捧杀不遗余力,棒杀一棍子打死。其实往往是好也没那么好,坏也没那么坏,反正看人挑担不吃力,就是图个看热闹不嫌大。不过我们周首席有句话说得好,”
此刻,在笼中雀之内,陈平安飘然凌空,独立于天地虚室中。
而这位黄帽青衫绿竹杖的“年轻人”,却是见过真佛的。
陈平安双手负后,看着墙上一幅字画,点头称赞道:“观主这份手笔,无异于画龙点睛,陋室随之灿然。”
第一次双方就是在照屏峰山脚分别,这一次还是,那就还有下一次重逢。
这次来,陈平安还带了两枚丹药。
今年开春时分,皇帝陛下现身一场水陆法会,让礼部尚书宣读仪文,并且御笔敕书“水陆无碍道场”匾额,故而一国之内,水陆佛事,大为盛行。
看完了所有折子,夜已深,皇帝陛下抬起头,望向远处,怔怔出神。
京城皇宫内,有个淡妆女子,姿容极美,她摔了手中折子,揉了揉眉心,闭目养神片刻,重新拿起那份户部递上来的折子。
其实刘茂跻身龙门境,并且看架势还要直奔结丹而去,就是一种与大泉姚氏的表态,大泉刘氏已经没有什么皇室刘茂,只有个龙洲道人,要安心修道当个观主神仙了。
以往年年清明祭祖,坟前犹有纸灰飞作白蝴蝶,如今日落狐兔眠冢上,几家坟头子孙来,唯有无数新鬼哭旧鬼。
书房不大,不宜待客,况且屋内就两张椅子,陈平安就让小陌他们在外边等着。
聊了足足小半个时辰,姚老将军才放过陈平安,只是让他离开蜃景城之前,必须再来家这边吃顿家常便饭,陈平安答应下来。
陈平安笑道:“就在明年立春这一天。”
裴钱转头望向师父,陈平安点点头,随意出手就是了。
崔东山已经与大泉王朝谈妥一桩买卖,下宗会大量收购官制鸡距笔,风鸢渡船可以帮忙远销桐叶洲以北两洲。
按照邸报上边的只言片语,最后还是府尹大人姚仙之,貌似突然转性了,从一个酒鬼变得兢兢业业,亲自与皇帝陛下商量,算是大包大揽了此事,让转为辅佐的三座衙门,都稍稍松了口气。就算天塌下来,还有府尹大人顶着了。而且供奉修士、捕快调度一事,府尹大人颇有章法,使得整个蜃景城内外的京畿之地,内紧外松,既不扰民,又调度有序,这才让京城官场不约而同记起一事,这位头戴府尹官帽子的从一品郡王,还曾是个年少投军的姚家子弟,之所以断臂瘸腿,还是在战场上落下的结果。
刘茂笑着摇头道:“陈剑仙自便。”
陈平安瞥了眼笔筒,上次瞧见的三支抄经笔都还在,如果没记错,其中两支分别篆刻“清幽”、“明净”。
一座古桥,两拨人擦肩而过。
之后老人就只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