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剑气长城,被董三更斩杀的荷庵主,被阿良联手姚冲道打得跌境为元婴的黄鸾,在倒悬山遗址附近,被白也斩杀的曜甲,在桐叶洲的切韵……除此之外,周密早就剥离出一具阳神身外身,一步步崛起,最终成为那位高居枯骨王座之上的大妖白莹。
相较于眼前这个真身,祠庙那边的护国真人梁爽,好像凝聚了真身全部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,故而喜则大喜,悲则大悲,怒则震怒。
崔瀺对自己,对那个后来的小师弟,都是如此。
小虬如果当真去了自家霁山地界,等到抬升为五岳之一,霁山的山水辖境何止翻一番,她肯定是会好好经营“走水”一事的,在山水官场,这可不算什么假公济私。运气好的话,不出三百年,霁山就可以多出一位地仙水蛟。对双方而言,都是幸事。
梁爽不置可否,问道:“我是不得已而为之,你呢?”
只不过崔东山行事隐蔽,没有传出半点风声,就连身为“上山”的白龙洞,如今还不知晓灵璧山已经与外人做成了这桩买卖。
这般为人护道,独一份的。
分别之前,陈平安随口问了道观内那场手谈的胜负,崔东山嘿嘿一笑,“辛苦让棋都难输。”
这也就是自己耳濡目染了先生的礼敬前辈,要是换成某个老王八蛋,还不得直接撂下一句“不算什么请教,只是相互砥砺”?
犹不尽兴的话,就再加上一句“今人何必不如古人”?
老真人说道:“稍等片刻。”
先前自己那尊阴神的言语,其实无异于与陈平安一场问剑。此地的梁爽真身,则借机以天心看人心。
陈平安也懒得找什么借口了,估计这位霁山府君再多想,不出意外,终究还会收下这份机缘。
登天之前的文海周密,已是当之无愧的三教祖师之外第一人。
如今被周密留在人间的那个关门弟子,甲申帐木屐,后来的周清高,就一样是如此走捷径。
老真人光是跻身飞升境后,闭门谢客的岁月,就长达数千载,再加上梁爽修行路上,出手次数寥寥,以至于久而久之,浩然天下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山巅人物了。
小龙湫的山主老祖师,已经闭关养伤多年,使得那个管钱的元婴境,无论是修为,还是山门地位,都后来者居上了,也就几年功夫,小龙湫山主一脉,就大权旁落了。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
一般人眼中的理所当然,却是老真人和赵天籁眼中的莫名其妙。
崔东山一笑置之,听过就算,身形化作一道白虹,赶赴梁国边境那边的山神祠庙。
少女越说语速越快,竹筒倒豆子,都不用打草稿。好些个事迹,外加众多小道消息,她早就烂熟于心,倒背如流。
最安稳的做法,就是立即返回那架车辇,打道回府,就当什么都没发生。
梁爽双手叠放在腹部,两根拇指互抵,正在呼吸吐纳,用来稳固心神和温养枯朽肉身。
姜莹松了口气,就当是混了个熟脸,至于那边的仙家机缘,霁山就不做奢望了,她刚要告辞离去,却听那人继续说道:“那位梁国老真人,让我帮忙向询问一事,如果是今天是姜府君捷足先登,得了这桩机缘,霁山会如何处置那灵芝和小虬。”
姜莹道:“最好是等那灵芝真正开窍了,可以短暂离开它那处修道之地,外人再来做此事。不然或多或少,会伤及那棵灵芝的元气根本。”
就像离真曾经当面询问周密,数千年来,到底“合道”了多少头大妖。
那个在廊道中提灯巡游的女子,一头雾水来到门口这边,看着屋内奇奇怪怪的棋盘棋子,她小声问道:“师尊,与那少年下棋输啦?”
崔东山笑道:“郑居中对那位白玉京大掌教,也是高看一眼的。”
如人间故人寥寥。
尤其别忘了一事,在文海周密还是浩然书生的时候,曾是一步登天,直接从柳筋境跻身的玉璞境。
梁爽微笑道:“你这个先生,从玉璞一路跌境到了金丹,如今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。空有一身驳杂却还算上乘的道法,却被灵气积蓄一事,给束手束脚了。难怪能与‘我’不打不相识,原来是同病相怜。”
姜莹以心声疑惑道:“胡藕,怎么回事?”
梁爽点头道:“太乙近天都,连山接海隅。白云回望合,青霭入看无。仙都在白云生处,青衫却在山外,只是人不在意还在。”
就像在与对面的白衣少年说了句,我梁爽是更早登山修行的前辈,如今又比你境界更高,猜先一事,既然毫无悬念,何必多此一举。
老真人背后犹有一尊缥缈不定的金身法相,却像一幅挂像,随风飘摇。
所以除了已经落袋为安的一百颗谷雨钱,还可以靠着那一成半的收益,灵璧山以后三百年,都只需要躺在账簿上收钱了。
真人梁爽,道号太夷。
裴钱闻言暗自点头。
崔东山笑道:“一位至多只算半步跨入十四境大天地的修道之人,在已经是蛮荒地盘的桐叶洲,伤了一个十四境巅峰大修士不说,还能够从他手上逃脱,这要还不是壮举,怎么才能算是壮举。所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