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道,虽然拦下了那条金线,但是画卷却被那个青衫客伸手抓在手里。
陈平安朝仙簪城递出第一拳。
按照避暑行宫的档案,这座仙簪城的大道根本,是天地间第一位修道之士的道簪炼化而成。
银鹿冷哼一声,以心声传话一城各处仙家府邸,通知来此修道的各路世外隐士,都别傻乎乎看热闹,“大伙儿都别袖手旁观了,仙簪城真要被这头恶獠打破禁制,相信没谁讨得半点好。”
就是回复。
当下这尊道人法相,大道之本,是那道祖亲传的五千文字,故而高达五千丈,一丈不高一丈不低。
当然不会将眼前这个极有可能合道十四境的道人,误认为是陈平安。
据说在仙簪城的顶楼,若是修士凭栏平视远方,只要眼力足够,注定看不见托月山的山巅,看不见剑气长城的城头。
陆沉立即闭嘴,心虚得很。
那道人法相,又是一拳。
身高八千丈的道人法相,横向挪步,第二拳砸在高城之上,城内许多原本仙气缥缈的仙家府邸,一棵棵参天古树,枝叶簌簌而落,城内一条从高处直泻而下的雪白瀑布,好似瞬间冰冻起来,如一根冰锥子挂在屋檐下,然后等到第三拳落在仙簪城上,瀑布又砰然炸开,大雪纷飞一般。
明明是白昼时分,却有一道道皎皎月光洒落在白玉阑干上,雕栏玉砌,月光似水,松影满阶,如梦如幻。
五城十二楼的仙子姐妹们,即便原本对阿良有些憧憬的,在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吐口水抹头发之后,估计那些爱慕也碎了一地,随风飘逝了,再也不提。
法相巍峨的年轻隐官,一拳揉碎白云。
这位飞升境城主虽然神色自若,实则忧心忡忡,善者不来来者不善,不知道怎就惹上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。
而且斐然还亲笔回信一封,答应了此事,说近期会做客仙簪城。
陈平安好像改变主意了,笑道:“你回头帮忙捎句话给我那位斐然兄,就说这次陈平安做客仙簪城,好巧不巧,这次换成我先行一步,就当是早年黄观的那份回礼,之后在无定河那边,还有一份贺礼,算是我庆祝斐然兄荣升蛮荒天下共主。”
道号瘦梅的老者感叹道:“这么高的法相,不说见到了,闻所未闻。”
同一拳招,拳拳递出,仿佛拳意叠加无止境。
陈平安遥遥北望一眼,收回视线,以心声与陆沉问道:“法相就只能这么高?陆掌教是不是藏私了?”
仙簪城只能退而求其次,专注于布阵防御,大大小小的府邸,以及主道之上的座座牌坊匾额、楹联,处处宝光流转,熠熠生辉,照彻方圆千里之地。
一位青衫客背长剑,双手笼袖,就站在上边,低头笑望向那位道号瘦梅的老修士。
眼前这位隐蔽身份的道友,定然是施展了障眼法,什么道人装束,什么剑气长城隐官面容,陈平安重返浩然才几年?
陆沉蹲在道场之内,揉着下巴,如果说落魄山年轻山主,剑挑正阳山,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剑斩托月山,在练手。
可惜对方身形一闪而逝。
尤其是那些署书榜额,都是蕴藉道意的溢美之词,功德万古。天下雄关。坚不可摧。高与天齐。风水最盛。独一无二……
但是那位仙簪城的老祖师,甚至懒得与玄圃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弟子废话半句,直接就是一记本命术法凶狠砸向玄圃,同时向那位缓缓离开祖师堂大门的青衫客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端坐龙门两边的老修士,身形跟着仙簪城摇晃不已,两位老友相互开着玩笑,只是对视一眼,发现对方都在苦笑。
就在此时,牌坊楼龙门匾额那边,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温醇嗓音,是一口最地道的蛮荒大雅言,“我那位斐然兄,也要来仙簪城做客?”
玄圃颤声答道:“回禀祖师,徒孙暂时还不知对方根脚,只敢猜测对方好像不是蛮荒修士。”
一幅画像所绘老者,毛发若戟,挂像表面涟漪阵阵,有冷笑声渗出,开口与玄圃问道:“比那朱厌如何?”
那老妪尖叫一声,迅速退回画卷,大袖一卷,阴风滚滚,竟是犹然无法将那条金色长线悉数打退,一旦来自阳间的金色香油,在那修道之地哪怕出现一滴,都会是大日升空的景象,那还躲藏什么,她只得狠下心来,丢出那把拂尘,才堪堪不让一滴金色香油进入画卷,与此同时,她竟是伸手一抓,属于她的挂像画卷瞬间并拢,再好似从一处漩涡中伸出一只干枯手掌,飞快攥住卷轴,最终被她一并带去阴冥,竟是连仙簪城最后一次请神降真的机会都给打消了。
屋内师徒二人,师承一脉,都很知根知底。相对而言,还是玄圃吃亏太多,毕竟师尊在那边修行鬼道千年之久。
仙簪城启动大阵后,每次扛下对方一拳,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神仙钱。自家仙簪城家底是厚,可神仙钱再堆积成山,底蕴再深不见底,终归是被人一拳下去,那笔神仙钱的损耗,就要肉疼,如果说神仙钱转换为天地灵气,被禁锢在城内,还算肥水不流外人田,可是仙簪城内总计三十六件大阵中枢仙兵、半仙兵和镇山之宝的损耗,就是个天文数字的修缮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