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场,剑气长城看似得势,百年内锋芒无匹,势如破竹,占尽地利,却是以天时和人和的折损,作为无形中的代价,岁除宫甚至有机会最终顶替飞升城的位置。天下剑修最喜欢厮杀,小白其实不喜欢杀人,但是他很擅长。
寻常宗门,都可以拿去当镇山之宝了。可在吴霜降这边,就只是情人信物一般。
不过难缠是真难缠。
作为吴霜降的心中道侣显化而生,那个逃到了剑气长城牢狱中的白发童子,是一头千真万确的天魔,按照山上规矩,可不是一个什么离家出走的顽劣小姑娘,好像只要家中长辈寻见了,就可以被随随便便领回家。这就像昔年文圣首徒的绣虎,欺师叛祖,齐静春就在大骊建造山崖书院,自然不会再与崔瀺再谈什么同门之谊,无论是左右,后来在剑气长城面对崔东山,还是阿良,当年更早在大骊京城,与国师崔瀺重逢,至少在表面上,可都谈不上如何愉快。
吴霜降双指并拢,捻住一支翠竹样式的发簪,动作轻柔,别在那狐裘女子发髻间,然后手中多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拨浪鼓,笑着交给那俊美少年,小鼓桃木柄,是大玄都观的一截祖宗桃树炼制而成,彩绘鼓面,则是龙皮缝制,尾端坠有一粒红线系挂的琉璃珠,无论是红绳,还是宝珠,都极有来历,红绳来自柳七所在福地,宝珠来自一处深海龙宫秘境,都是吴霜降亲自获得,再亲手炼化。
不曾想那女子身后多出一个宁姚,好似纸片,被一剑当中劈开,是宁姚仗剑来到此地,真假宁姚,高下立判。
陈平安赶紧拘押心中所有关于“宁姚”的繁芜念头。
至于为何不继续深入修行那金、木、土三法,连火龙真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,只要还在十三境,就修不成了,只能是会点皮毛,再难精进一步。
一尊身披金甲的神将力士,三头六臂,手持刀枪剑戟,一闪而逝,缩地山河,几步跨出,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吴霜降身前。
吴霜降想起先前那白衣少年的绿竹杖,心有所思,便有一物显化在手,是一根古意苍苍的青竹杖,装饰有青玉杖首,玉色苍翠,不输那一截柳叶,青玉十二面,如一枚满月法印,铭文总计三十六字,以“行气”二字作为开篇,寥寥三十六个古篆,却是辈分极高的一份古老道诀,其中“天几舂在上,地几舂在下”一句,至今众说纷纭,因为此语,诸多大道演化的旁支,按照陆沉的说法,始终不得正解。
只不过宁姚出剑太快,关键是剑意过于纯粹,极难捕获一丝一缕,年轻隐官又过于谨慎,干脆就收起了那把佩剑,收获比吴霜降的预期要小了些。
被俊美少年丢掷出的悬空玉笏,被那锁魔镜的光柱长久冲击,星火四溅,天地间下起了一场场金色暴雨,玉笏最终出现第一道缝隙,传出崩裂声响。
陈平安一阵头疼,明白了,这个吴霜降这一手神通,真是耍得阴险至极。
吴霜降笑问道:“你们这么多手段,原本是打算针对哪位大修士的?剑术裴旻?还是说一开始就是我?看来小白当年的现身,有些画蛇添足了。”
陈平安倒是没觉得没法打,只是有些棘手而已,吴霜降再道法通天,眼前这位好似书画摹本的女子,再似真迹,终究不是真正的宁姚,并非一位货真价实的飞升境剑修,女子无论是吴霜降的心念支撑,还是她那一身灵气底蕴,以及那长剑剑仙和法袍金醴,只要陈平安拘押得住心意,她本身和一切身外物,就都会不断磨损,最终消散。
身穿雪白狐裘的婀娜女子,祭出那把发簪飞剑,飞剑远去千余丈后,变作一条碧绿河水,长河在空中一个画圆,变成了一枚碧玉环,碧绿幽幽的河水铺展开来,最终好似又变成一张薄如纸张的信笺,信笺之中,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,每个文字当中,飘落出一位青衣女子,千人一面,容貌相同,衣饰相同,只是每一位女子的神态,略有差异,就像一位提笔作画的丹青圣手,长长久久,始终凝视着一位心爱女子,在笔下绘制出了数千幅画卷,纤毫毕现,却只是画尽了她只是在一天之内的喜怒哀乐。
陈平安眯起眼,双手抖了抖袖子,意态闲适,静待下一位“宁姚”的现身。
姜尚真伸手一探,手中多出了一杆幡子,使劲摇晃起来,始终是那小精怪模样,骂骂咧咧,唾沫四溅,“老子自认也算是会聊天的人了,会拍马屁也能恶心人,不曾想杜兄弟之外,今天又遇到一位大道之敌!打情骂俏更是不能忍,真不能忍,崔老弟你别拦我,我今天一定要会一会这位吴老神仙!”
买卖归买卖,算计归算计。
四剑屹立在搜山阵图中的天地四方,剑气冲霄而起,就像四根高如山岳的火烛,将一幅太平卷给烧出了个四个漆黑窟窿,所以吴霜降想要离开,拣选一处“大门”,带着两位侍女一同远游离去即可,只不过吴霜降暂时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。
吴霜降站在天幕处,遥遥点头,爽朗笑道:“崔先生所料不差,本来是要先拿去问剑玄都观,再去与道老二讨教一下剑术。此次渡船相逢,机会难得,崔先生也可视为一位剑修,刚好拿你们几个演练一番,相互问剑一场,只希望飞升玉璞两仙人,四位剑仙合力斩杀十四境,不要让我小觑了浩然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