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均呵呵一笑,瞧把你能耐的,一个不比碗口大多少的北岳山君,在咱家落魄山,你一样是客人,晓不得知不道?以后那啥披云山那啥夜游宴,求大爷去都不稀罕。
陈平安这个当师父的也好,姜尚真这个外人也罢,现在与裴钱说不说,其实都无所谓,裴钱肯定听得懂,只是都不如她将来自己想明白。
柳倩欲言又止。
回了宅子,桌上还是白碗,不用酒杯。陈平安喝酒还是不快,跟杨晃都不是那种喜欢劝酒敬酒的,但是双方都没少喝,一般不喝酒的莺莺也坐在一旁,陪着他们喝了一碗。
陈平安快步走向徐远霞。
外人很难想象,“郑钱”作为某人的开山大弟子,但其实陈平安这个当师父的,就没正儿八经教过裴钱真正的拳法。
那个从山野鬼物变成一位山神侍女的女子,愈发确定对方的身份,正是那个特别喜欢讲道理的年轻剑仙,她赶忙施了个万福,战战兢兢道:“奴婢见过剑仙。我家主人有事外出,去了趟督城隍庙,很快就会赶来,奴婢担心剑仙会继续赶路,特来相见,叨扰剑仙,希望可以让奴婢传信山神娘娘,好让我家主人快些赶回祠庙,早些见到剑仙。”
陈平安起身告辞,笑道:“这顿酒就别与宋老前辈说了,省得宋大哥下次躲我。”
鬼魅之身的妻子莺莺,一脚重重踩在开口还不如闭嘴的丈夫脚背上。
这一夜,陈平安在熟悉的房间内休歇了几个时辰,在后半夜,起床穿好靴子,来到一处栏杆上坐着,双手笼袖,怔怔抬头看着天井,云聚云散,偶尔收回视线望向廊道那边,好像一个不留神,就会有一盏灯笼迎面而来。
此刻从小山头御风重返云舟的船头,陈平安一个踉跄,止住身形,赶紧一手扶额,一手贴住腹部,两处伤口,全他娘的拜剑术裴旻所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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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果挨了先生一顿训斥,崔东山便退而求其次,说先生可以炼字。所炼文字,当然是读书人李希圣的那些亲笔批注。崔东山哗啦啦翻书页之时,一眼瞥过,一千两百多个字,足够支撑起一座供奉一千两百神位的罗天大醮了。陈平安对此不置可否,此事成与不成,将来先问过李希圣再说。
朱敛与魏檗相视一笑。姜尚真这样的供奉,天底下独一份,上哪找去?确实得好好珍惜。至于一言堂不一言堂的,山主说了算。
陆老神仙记得很清楚,当年陈平安身边跟着个黑炭小姑娘,那会儿陆雍就觉得十分古怪,隔断山上山下的天阙峰护山大阵,是一座云海,登高之时,身陷其中,除非是陆雍这般的元婴,不然哪怕是金丹客,都要如坠云雾,看不清任何景色,可那个黑炭小姑娘就一直拿着根行山杖,拾阶而上的时候,咄咄咄敲击台阶,不断四处张望,要么就是偷偷打量陆雍,而每当陆雍转头或是刚要转头,小姑娘就立即随之转头,那会儿陆雍就笃定古灵精怪的小丫头,是一棵修道的好苗子。
杨晃答应下来,说一定会去。
那女子先是听得神采奕奕,两眼放光,剑仙说得环环相扣,祠庙这边照搬就是了,突然她哭丧着脸,急得直跺脚,道:“剑仙前辈,怕就怕这样有才气的读书人,根本不会来咱们山神祠烧香啊。”
一座偏远小国的武馆大门口。
柳倩轻声道:“爷爷这些年几次出门走江湖,都没有带剑,好像就只是出门散心。”
进了屋子,陈平安自然而然关上门,转过身后,轻声道:“这些年出了趟远门,很远,刚回。”
这道三山符,崔东山当然学了,陈平安还传给了姜尚真,既是仙人境又是剑修的姜尚真就现学现用,在青虎宫里边,当即画了三张金符,跑了一趟太平山、照屏峰和天阙峰,神清气爽,说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“温补神魂”的符箓,真真怪事,妙不可言。在天阙峰那边,衣锦还乡归故里的陆老神仙,见着了“昔年好友”的陈公子和姜老宗主,热泪盈眶,发自肺腑,陆雍感慨不已,说能活着,还能重逢,那这天底下以后就没啥过不去的坎了。
柳倩想了想,问道:“我把凤山喊醒,你们再喝几壶?”
开门之人,不是那个熟悉的老嬷嬷,是杨晃,身边跟着妻子。
陈灵均痛心疾首道:“谁昧良心将魏山君当外人?哪个,真是反了天!”
陈平安视线偏移,望向愈发丰神玉朗的山君,“劳烦山君飞剑传信彩雀府米裕,再让咱们这位米大剑仙在披云山这边,先从北岳山水谱牒上边抹掉‘余米’这个名字,投靠落魄山,咱们落魄山马上要提升为宗字头,所以需要一位剑仙坐镇宗门。除了落魄山要提升为宗门,我还打算在桐叶洲北部地带,选址下宗,我个人建议曹晴朗担任下宗宗主,你们如有异议,当然可以再议,这件大事,我不会一言决之。”
姜尚真恍然点头道:“那你师父与我算是同道中人啊。”
老爷一回家,陈灵均腰杆子立马就铁骨铮铮了,见谁都不怵。
陈灵均和小米粒各自掏出一把瓜子,小米粒是好人山主这边一半,其余三人均摊剩余的瓜子,青衣小童是先给了老爷,再分给老厨子和掌律长命,在魏檗那边就没了,陈灵均还故意抖了抖袖子,空落落的,歉意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