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以抵挡一位仙人剑修的倾力数剑而不死。
衣女子坐在一处低矮山头的树枝上,安安静静,看着这一幕。
她先前之所以在蛮荒天下“从天上返回人间”,再来这桐叶洲,还是因为那头王座大妖荷庵主,给董三更出剑斩杀了的缘故,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,她与荷庵主算是个邻居,当然说是邻居,其实离得极远。蛮荒天下,有那三月悬空,可明月与明月之间,只是相互间瞧着近罢了。偶尔只有那个叫曜甲的,会来她家中串个门。
只是不晓得那些原本视山下君王为傀儡的山上神仙,等到死到临头,会不会转去羡慕她当下眼中这些境界不高的半山腰蝼蚁。
雨四看着一位元婴气象的老修士,终于按耐不住,已经离开阵法庇护之地,与银粟他们绞杀在一起。因为银粟一路杀得太多,而且是故意杀给他看的。那个纯粹武夫先前还故意扯了好些头颅,随手丢在大阵上,涟漪阵阵,好似鲜血涂抹在墙壁上。至于那个现出大蟒真身的,更是恢复人形,却抓住了两尊城隍阁神灵,按在大阵外壁上,将金身一点点挤压崩碎。
一些高城雄关,往往撑不过三两下,就被攻破了。
不然不可能连他雨四都在这里都能够清晰察觉到那股磅礴气机。
姜尚真哈哈笑道:“没有的事。”
能够与他聊上一会儿,仙藻已经心满意足,她站起身,歉意道:“雨四公子,我杀去了啊,不然姐姐嫌我偷懒,能絮叨好久。”
那年轻人错愕不已。
衣女子什么也听不懂,就有些烦,搁以前也就忍了,一路跋山涉水,她都是个过客,只是刚想着要找人聊天来着,她就有些恼火,一恼火就习惯性伸出双手,一拍脸颊,动静不小,惹来了那些耳目灵光的年轻仙师,有些人眼神不善,有将她视为蟊贼之流的,也有嫌弃她长得不好看的?还有那看她如那投网飞鸟差不多的,最惹她嫌。
雨四摆摆手,笑着提醒道:“还是要小心那两位人族地仙修士。不能因为自己是金丹剑修,就掉以轻心。人族修士,活的时候,心眼多。下定决心后去死了,也会比较果断。”
姜尚真坐在她身旁,陪着她一起等着月色来到人间,问道:“可曾见过陈平安?”
渐渐的,月上柳梢头,月光盈盈水,月色满人间。
雨四坐在屋脊上,横剑在膝,瞥了眼已经鸡飞狗跳的豪门府邸,没有理会。
雨四解释道:“这是浩然天下独有之物,用来表彰那些学问好、道德高的男女。在书上看过这边的圣贤,曾经有个说法,今承大弊,淳风颓散,苟有一介之善,宜在旌表之例。大致意思是说,可以通过牌坊来彰扬人善。在浩然天下,有一座牌坊的家族立起,子孙都能跟着风光。”
圆脸女子一拍脸颊,姜尚真微微一笑,告辞一声。
桐叶洲仙家山头,是浩然天下九洲里边,相对最不多如牛毛的一个,多是些大山头,相对而言。其实在任何一个疆域广袤的大洲版图上,肉眼凡胎的山下俗子,想要入山访仙,还是很难寻见,不比瞧见皇帝老爷简单,当然也有那被山水阵法鬼打墙的可怜汉。
姜尚真点头道:“那是当然,没有十成十的把握,我从不出手,没有十成十的把握,也莫要来杀我。这次过来就是与你们俩打声招呼,哪天绯妃姐姐穿回了法袍,记得让雨四公子乖乖躲在军帐内,不然老子打儿子,天经地义。”
姜尚真微笑不语。
这么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姑娘,当弟媳妇是正好啊。反正陈平安的脑子太好也是一种不正常。
姜尚真喃喃道:“骂了你那么些年的老不死,死了的时候,教人真真伤心,以后讨句骂都难了啊。”
唯独姜尚真依旧时不时对人间戳上一剑,绯妃几次顺藤摸瓜,截住此人退路,姜尚真障眼法无数,逃遁之法更是神出鬼没,竟是杀他不得。
雨四转头望去一处屋脊上,一个身穿头戴高冠、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,轻轻抛着那只墨蛟疯狂游曳却挣脱不出的黄绫袋子。
那一道有那举世无匹声势的剑光,有那水光火光雷光相互拧缠在一起。
一个瞧着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,微胖身材,圆乎乎的脸庞,身穿布衣裳,她踮起脚跟,挺直腰肢,手持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枯树枝,将五六颗柿子打落在地,然后随手丢了树枝,弯腰捡起那些红彤彤的柿子,用衣兜起。
她说道:“那就去死啊。”
姜尚真出现在她身侧,一件金色法袍,大袖飘摇,金袍里边,好像披着多件法袍,此人愧疚道:“弟媳妇,误会,误会啊。”
雨四站起身,低头望去。
一场小雨过后,在一棵如挂灯笼一盏盏的柿树下,雾蒙蒙的天空,灰黑的枝丫,衬得那一粒粒鲜红颜色,格外喜庆。
衣女子伸手挠挠脸,随口问道:“为何不干脆离开桐叶洲?玉圭宗将破未破之时,你就该去那边送死了。”
雨四问道:“姜宗主不救一救荀渊,反而跑来这里跟我唠嗑?”
蛮荒天下,等级森严。谁要是礼数过多,只会适得其反。
有一群骑竹马嬉戏而过的孩子,玩那抬轿子娶媳妇的过家家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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