祜各自一剑,碎了半截法袍袖子,外加一座小天地,关键是白白折损了他三百年道行。
少年赶紧摇头,他并非这般心意。
竹箧反问道:“是不是离真,有那么重要吗?你确定自己是一位剑修?你到底能不能为自己递出一剑。”
那女子尾随其后。
即便是仰止、黄鸾那些蛮荒天下的王座大妖,都不敢如此确定。
只是不知为何,离真在“死”了一次之后,性情好像越来越极端,甚至可以说是灰心丧气。
至于为何绕路,当然是那个阿良的缘故。
他这辈子,好像从来都是这个鸟样,所以喝酒再多,从来难开怀。
门槛那边坐着个男人,正拎着酒壶仰头喝酒。
剑仙绶臣匆忙赶来甲申帐,从滩那边收走了自己师妹的魂魄,确定流白的金丹与元婴皆无大碍之后,绶臣松了口气,仍是与诸人道谢一声,然后小心翼翼以术法拢着流白魂魄,赶紧绕路去往师父那边。
阿良示意陈平安躺着修养便是,自己重新坐在门槛上,继续饮酒,这壶仙家酒酿,是他在来的路上,去剑仙孙巨源府上借来的,家里没人就别怪他不招呼。
不是剑修,却是甲申帐领袖的少年木屐,在得知流白的处境之后,虽然心急如焚,依旧与这位前辈弯腰致谢。
片刻之后,滩悠悠然醒来,见着了帝王冠冕、一袭黑色龙袍的女子那熟悉面容,少年蓦然红了眼睛,颤声道:“师父。”
山上修道,为何上山?不全是占据一方风水宝地那么简单。
木屐一直清楚离真、竹箧和流白三人的师门,却是今天才知道滩和雨四的真正靠山。
竹箧心中大为疑惑,先前的托月山离真,虽然桀骜不驯,目中无人,但是那种锋芒毕露的意气风发,竹箧不觉得有什么错。
阿良忍不住狠狠灌了一口酒,感慨道:“我们这位老大剑仙,才是最不痛快的那个剑修,半死不活,窝囊一万年,结果就为了递出两剑。所以有些事情,老大剑仙做得不地道,你小子骂可以骂,恨就别恨了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剑气长城能够额外多守三年。”
男人站起身,斜靠房门,笑道:“放心吧,我这种人,应该只会在姑娘的梦中出现。”
阿良没有转头,说道:“这可不行。以后会有心魔的。”
不知不觉,在剑气长城已经有些年。如果是在浩然天下,足够陈平安再逛完一遍书简湖,若是独自远游,都可以走完一座北俱芦洲或是桐叶洲了。
能者多劳,长久以往,难免会让旁人习以为常。
竹箧和离真并肩而立,在遥遥观战。
“那你是真傻。”
不是被围殴的架,他阿良反而提不起精神。
陈平安摇头道:“不会恨,不敢骂。”
其实世间从无大醉酩酊还逍遥的酒仙,分明只有醉死与尚未醉死的酒鬼。
陈平安猛然惊醒过来,从床榻上坐起身,还好,是许久未归的宁府小宅,不是剑气长城的墙角根。
黄鸾御风离去,返回那些琼楼玉宇当中,选择了僻静处开始呼吸吐纳,将充沛灵气一口鲸吞殆尽。
仰止揉了揉少年脑袋,“都随你。”
修道之人,劳心不劳力,纯粹武夫,劳力不劳心。这小子倒好,两样全占,可不就是自讨苦吃。
今日事之果,看似已经了解昨日之因,却往往又是明日事之因。
滩到底是少年心性,遭此劫难,身受重创,虽然道心无损,可谓极为不易,但伤心是真伤透了心,少年哽咽道:“那家伙太阴险了,我们五人,好像就一直在与他捉对厮杀。流白姐姐以后怎么办?”
果然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边,不埋藏着一两坛银子。
阿良随口问道:“你小子是不是答应了老大剑仙什么?”
黄鸾微笑道:“木屐,你们都是我们天下的气运所在,大道长远,救命之恩,总有报答的机会。”
世事短如春梦,春梦了无痕,譬如春梦,黄粱未熟蕉鹿走……
坐在军帐内的木屐抬起头,又低下头。
陈平安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汗水,面容惨然,重新躺回床上,闭上眼睛。
陈平安好奇问道:“打过架了?”
剑气长城的城头之上,再没有那架秋千了。
首徒崔瀺坐镇宝瓶洲。
雨四孤苦伶仃一人站在那边,比神色黯然的离真,更加失魂落魄。
一道身形凭空出现在他身边,是个年轻女子,双眼猩红,她身上那件法袍,交织着一根根细密的幽绿“丝线”,是一条条被她在漫长岁月里一一炼化的江河溪涧。
片刻之后,陈平安便再度从梦中惊醒,他瞬间坐起身,满头汗水。
陈平安与阿良对视许久,开口第一句话,便是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:“阿良,你什么时候走?”
说到底,少年还是心疼那位流白姐姐。
先前围杀隐官一役,他们两人因为始终没机会倾尽全力,甚至都没有受伤,只是比起流白、滩和雨四这三人,估计他们两人,才是最憋屈的。
以及整座剑气长城的剑修。
说到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