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进入骊珠洞天,以一袋子金精铜钱和一枚老龙布雨佩,从宋集薪手中买下了这把小壶,这笔买卖,其实还算公道,当然苻南华还是凭本事捡到了个不小的漏,不同于许多山上法宝,空有品秩,对于地仙修士却是鸡肋之物,这把养心湖是品秩极高的珍稀法宝,最是适宜地仙修养道心、润泽气府,不但如此,壶中别有小洞天,还是件方寸物,所以苻南华得手之后,请高人勘验一番,喜出望外,十分珍爱。
稚圭好似意外,偷偷看了眼宋集薪,公子如今是有些不太一样了。
在气象森严的披麻宗,宗主竺泉没露面,两位老祖也都不在山上,一位远游在外多年,至于另外那位掌律老祖晏肃,这些年一直忙着与莅临披麻宗的中土上宗老人,一起加固护山大阵,庞兰溪在闭关,杜文思还在青庐镇跟那帮骷髅架子较劲,陈灵均没见着熟人,一边腹诽自家老爷的面子不够大,竟然都没有宗主亲自接驾,为自己办一场接风洗尘宴,一边辛苦维持自己见过大世面的架势,还要小心翼翼四处打量,早年在小镇铁匠铺子那边,与阮邛过招,差点着了道,一个风雪庙圣人打扮得庄稼把式差不多,这不明摆着是故意坑人吗?所以这趟出门,陈灵均觉得自己还是悠着点比较稳妥。
被气势震慑以及无形牵扯,宋集薪身不由己,立即站起身。
有些发迹,骤然富贵,是靠命好,羡慕不来。可有些成事,是靠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,好像可以随便学,又好像学不来。
陈灵均收敛思绪,收拾好行李包裹,去与宋兰樵打了声招呼,然后中途离开渡船,去了趟随驾城,直奔火神庙。
在苍筠湖龙宫湖君的暗中谋划下,曾经沦为废墟的火神庙得以重建,当地官府重金重塑了一尊彩绘神像,香火鼎盛,陈灵均挑了个深夜时分,毕恭毕敬敲门拜访,见着了那位瞧着境界不太高的汉子,陈灵均拿出了许多的仙家酒酿,那现出真身的汉子十分开心,只是关于陈平安如今事,汉子半句不问。
聊完了正事,裴钱大手一挥,“嗑瓜子!”
骑龙巷左护法趴在长凳下边。
马苦玄抱拳道:“希望以后还能聆听国师教诲。”
霁色峰祖师堂大门外的广场上,召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,为表重视,摆放了一张桌子四条长凳,桌上摆满了瓜果糕点。
宋集薪并不是真正贪图一把养心壶,而是此次回乡游历,让一直看似勤勉为政、实则得过且过的年轻藩王,从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泥瓶巷宋集薪,不知不觉提起了一份心气,终于开始以大骊藩王“宋睦”自居,那么这把重新落入手中的小壶,宋集薪松开一手,轻轻掂量,这就是山下权势的分量。
崔东山依旧在高老弟脸上画乌龟,“来的路上,我瞧见了一个大义凛然的读书人,看待人心和大势,还是有些本事的,面对一队大骊铁骑的刀枪所指,假装慷慨赴死,愿意就此殉国,还真就差点给他骗了一份清誉名望去。我便让人收刀入鞘,只以刀柄打烂了那个读书人的一根手指头,与那官老爷只说了几句话,人生在世,又不只有生死两件事,在生死之间,劫难重重。只要熬过了十指稀烂之痛,只管放心,我保管他此生可以在那藩属小国,生前当那文坛领袖,死后还能谥号文贞。结果你猜怎么着?”
宋集薪攥紧手中那把养心壶,猛然起身。
宋集薪弯腰作揖,轻声道:“国师大人何苦刻薄自己。”
当然祖师堂的大门不是随便开的,更不能随便搬东西出门,所以桌凳都是专门从落魄山祖山那边搬来。
与那韦雨松道别,婉拒了对方的挽留,更不敢劳驾对方送到山门,陈灵均独自下山的时候,半路遇上了一位姿色平平的妇道人家,好像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,陈灵均有些犯别扭,老子又不是那魏檗,瞅啥瞅。那妇人好没眼力劲,竟然鬼鬼祟祟跟了陈灵均一路,到了山门口那边,陈灵均有些犯怵,就打算改变主意,重新登山,在披麻宗住上几天,好歹将那妇人甩掉再动身不迟。
清凉宗贺小凉。
竺泉笑道:“魏檗已经飞剑传信木衣山,以后走江一事,若是有些麻烦,你可以报上披麻宗竺泉的名号,未必能够一定救命,但是肯定可以帮你报仇。当然,没有麻烦是最好。不过会很难,在咱们北俱芦洲游历江湖,没缠上一堆麻烦,算什么历练。”
如今的剑气长城再无那半点怨怼之心,因为年轻隐官原来是剑修,更能杀人。
一位兵家妖族修士身披重甲,手持大戟,直刺而来,年轻隐官直线向前,随便以头颅撞碎那杆长戟,一拳震散对方身躯,一脚稍重踏地之时,拳架未起,拳意先开。
以陈平安为圆心的周边战场十数丈内,拳意洪水肆意倾泻,不但如此,第二个更大的拳罡圆圈,在远处再起,激荡不已,一层拳架一层神意,圆圆相生如层层月晕。
居中武夫,如日中天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