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问道:“又要去披云山林鹿书院游学?”
那汉子瞥了眼刘大眼珠子,后者立即劝说道:“大风兄弟啊,如今州城那叫一个地上处处有钱捡,说句大实话,如今地上掉了一串铜钱儿,不是那金子银子,我都不稀罕弯个腰!你要是卖了那栋黄泥屋子,去州城安个家,什么漂亮媳妇讨不到?再说了,去了州城,咱们这拨老兄弟都在,相互也好有个帮衬,不比你给人看大门强些?”
郑大风反正就是听着教诲。
自己当这护道人,可真是黄闺女上轿头一回的事情,只是心甘情愿,当得很舒心。
铺子能熬过最早那段惨淡岁月,眼前这个汉子,帮了很多忙,不光是喝酒那么简单。
郑大风早已起身,尽量挺直腰杆。
可惜一切都已过眼云烟。
孤苦伶仃的,大老远跑去北俱芦洲,修行个锤子嘛。
至于旁人,只分两种,一个陈平安,再加上所有其他人,一定要作取舍的话,就不用管后者。
再就是,让旁人挑不出错。
妇人是很后面才知道,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老实人。
郑大风无奈道:“听师父的。”
顾璨起身结账。
郑大风见怪不怪了。
她怎么来清风城了。
有些与清风城不对付的山上仙家,有些泛酸言语,这许家就只差没卖春宫图了,他许浑如果敢卖这个,才算真豪杰。
杨老头点头道:“你以为别人的道理,真有那么好学?得拆掉原先梁柱的,是心路的大翻修,这才是修心的真正意义所在,自己与自己较劲,得熬。”
黄二娘一拍桌子,“郑大风!你给我滚回来,老娘的豆腐,胆儿够大不怕刀,那就随便吃,只是这酒水钱也敢欠?天王老子借你怂人胆了?”
经商的董水井。
什么骸骨滩,披麻宗,壁画城,宗主竺泉,还有两位落魄山记名供奉,什么哑巴湖,柳质清,春露圃,云上城,什么那条济渎,中部龙宫洞天,最西边的什么山来着,再加上狮子峰,李二夫妇,李槐他姐李柳。小宝瓶她哥李希圣。
陈灵均在渡船房间里边,无所事事,就趴在桌上发呆。
不过郑大风难得顶嘴一次,“齐先生与姚老头,学问还是很好的。是我自己悟性差,学不到精妙处。”
郑大风立即坐下。
郑大风到了杨家铺子,是临时帮忙,早慧的师妹苏店,和那个不开窍的师弟石灵山,如今都去历练了。
顾璨看着桌上的菜碟,便继续拿起筷子吃饭。
等到杨暑贴着大门一侧跨过门槛,最终远去,难得走到铺子前边的杨老头,来到门口,说道:“跟一个废物较劲,好玩?对方听得懂人话吗?”
这曾经是郑大风在酒铺喝酒骂人的言语。
姓刘的汉子倒也不生气,是跟郑大风斗嘴惯了的人,相互间这点夹枪带棒的言语,毛毛雨,谁生气谁输。
郑大风点点头。
终于像个少女了。
柳赤诚掐指一算,突然骂了一句娘,赶紧捂住鼻子,依旧有鲜血从指缝间渗出。
柳赤诚忍俊不禁,“白帝城收藏极丰,你要是成了我的小师弟,当然可以学,随便你挑,只是能否学成,就不好说了。”
周米粒晃荡了半天脑袋,突然叹了口气,“山主咋个还不回家啊。”
陈灵均傻眼。
传闻当年许氏老祖遇到的那位狐仙,就已经是七条尾巴,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增加一尾。
武夫十境。
福禄街,有远游北俱芦洲的读书人李希圣,在大隋山崖书院求学的李宝瓶,远走中土神洲的赵繇。
周米粒皱着脸,怯生生道:“不吃大盆,吃个小盆的?”
柳赤诚大笑不已。
郑大风说道:“好歹是浩然天下。”
柳赤诚突然说道:“以后去了白帝城,这些关系,能断就断吧。”
李槐遗憾道:“可惜李宝瓶独自游历江湖去了,万一输了裴钱还好说,要是不小心赢了她,没有李宝瓶帮忙压阵,我都怕下不了落魄山。”
早年有那醉酒汉子,夜敲寡妇门,妇人开了门,一记菜刀劈头盖脸摔过去,差点砍死人,事后赔了一大笔钱,只是在那之后,蹲墙头说荤话、翻墙偷衣裳的男人,也没了,为了老二搭上老大的命,终究不值当。
黄二娘便听进去了,一顿结结实实的饱揍,就把孩子打得乖巧了。
杨老头斜瞥这个弟子。
顾璨问道:“如果真的成了你的师弟,我能不能学到最顶尖的术法神通?”
其实在牛角山渡口,陈灵均走上那条披麻宗跨洲渡船的一刻,就后悔了。很想要一个跳下渡船,偷溜回去,反正如今落魄山家大业大地盘多,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,估计魏檗见他也烦,都未必乐意与老厨子、裴钱他们念叨此事,过些天,再去落魄山露个面,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,忘了翻黄历挑个黄道吉日,放心不下黄湖山,忘记去御江与江湖朋友们道个别,在家潜心、努力、勤勉修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……
郑大风瞥了眼妇人,笑呵呵道:“岁数嘛,不大不小都可以,只是该大还是得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