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,山上山下,都行事无忌,我便想着来这边跟着宽心,才知道原来只要心坎不过,任人御风逍遥远游,双脚都在泥泞中。”
那位与春露圃有了些香火情的年轻剑仙,一路同行,待人接物,闲谈言语,滴水不漏,可谓有礼有节,事后回想,让人如沐春风,怎的有这么一位性情古怪的学生?
宋兰樵一番天人交战,最后一咬牙,苦着脸道:“晚辈确实与陈剑仙认识,还算熟悉。陈剑仙第一次去往春露圃,便是乘坐晚辈的渡船。”
谈陵其实有些奇怪,为何这位年轻剑仙如此对春露圃“刮目相看”?
李希圣这么说,陈平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。
先前那次见面,谈陵表现得只能说是客气,却略带疏远,因为对于谈陵和春露圃而言,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生意,万事求稳即可。
陈平安接过册子,翻到了自己那篇文章,措辞优美,内容得体,打算回头给自己的开山大弟子瞅瞅。
李希圣突然有些神色落寞,轻声道:“陈平安,你就不好奇为何我弟弟叫李宝箴,小宝瓶名字当中也是个‘宝’字,唯独我,不一样?”
陈平安刚想要说话,李希圣摆摆手,“先等我讲完。”
谈陵笑着递出一本去年冬末春露圃新刊印的集子,道:“这是最近的一本《冬露春在》,事后山门这边得到的回馈,关于陈剑仙与柳剑仙的这篇饮茶问道玉莹崖,最受欢迎。”
李希圣捻起一颗棋子,轻轻放在棋盘上,说道:“这便是我们儒家圣贤心心念念的,慎其独也,克己复礼。”
崔东山才会如此笃定。
信上聊了恨剑山仿剑与三郎庙购买宝物两事,一百颗谷雨钱,让齐景龙接下三场问剑后,自己看着办,保底购买一件剑仙仿剑与一件三郎庙宝甲,若是不够,就只能让他齐景龙先垫付了,若是还有盈余,可以多买一把恨剑山仿剑,再尽量多挑选些三郎庙的闲散宝物,随便买。信上说得半点不含糊,要齐景龙拿出一点上五境剑仙的风范气魄,帮自己砍价的时候,若是对方不上道,那就不妨厚着脸皮多说几遍‘我太徽剑宗’、“我刘景龙”如何如何。
到了李希圣的书房,屋子不大,书籍不多,也无任何多余的文房清供,字画古物。
陈平安摇摇头,并不这么觉得。
李希圣说道:“我这个人,一直以来,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。”
陈平安站起身,说道:“李先生应该伤心,但是好像不用那么伤心。”
陈平安点了点头,一起走到柜台后边,陈平安摘下竹箱,竹编斗笠搁在行山杖上边。
陈平安笑道:“估计等我下次在书院见到小宝瓶,也会这么觉得。”
但是先前年轻剑仙那番话,就已经让谈陵觉得不虚此行了。
李希圣站起身,走到窗口那边,眺望远方。
陈平安还是点头。
先前造访照夜草堂,唐仙师的嫡女唐青青不在山上,去了大观王朝铁艟府见情郎了,听那位草堂唐仙师的口气,双方即将喜结连理,成为一对山上道侣,在那之后春露圃照夜草堂和铁艟府就要成为亲家,唐仙师邀请陈剑仙喝喜酒,陈平安找了个理由婉辞了,唐仙师也没有强求。
李希圣心中叹息。
李希圣轻声感叹道:“许多事情,我依旧想不明白,就好像人生道路上,山水迷障,关隘重重,只有修为高了些,才可以跨过一个。”
宋兰樵瞬间绷紧心弦。
陈平安下棋慢,到了收官阶段,每次落子后,才会说上一两句话。
王庭芳震惊道:“东家这都算得出来?”
陈平安跟着笑了起来。
好像有一大堆事情要做,又好像可以无事可做。
李希圣转过头,轻声道:“街对面住这一户姓陈的人家,有个比李宝箴稍大几岁的儒家门生,名为陈宝舟,你若是见到了他,就会明白,为何独独是我李希圣能够接替你的那份气运。”
陈平安与谈陵一起走入凉亭,相对而坐,这才开口微笑道:“谈夫人礼重了。”
宋兰樵无言以对。
王庭芳笑着点头,深以为然。小心翼翼收起两物,说道:“那晚辈与春露圃购买两件品相最好的配套木盒,不然对不起这两件重宝。”
崔东山点头道:“我是笑着与你言语的,所以兰樵你这句话,一语双关,很有学问啊,读过书吧?”
而那个少年好像很闲,经常离开屋子,每天在渡船甲板上逛荡来晃悠去。
陈平安正弯腰在溪涧捡着石子,挑挑选选,都放在一袭青衫卷起的兜里,一手护着,突然起身转头望去。
王庭芳笑着应诺下来,收起账本,小心翼翼锁入抽屉。
陈平安对那铁艟府实在是喜欢不起来,事实上陈平安还是与对方结了死仇的,在渡船上,亲手打杀了那位沙场出身的廖姓金身境武夫,只不过铁艟府魏家非但没有问责,反而表现得十分恭谨礼敬,陈平安理解对方的那份隐忍,所以双方尽量保持一个井水不犯河水,至于什么不打不相识,相逢一笑泯恩仇,就算了。
少年冷笑道:“怎么,你认识?”
崔东山笑嘻嘻道:“回了春露圃,是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