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有钱捡似的。”
李柳说道:“难。”
李柳笑容玩味:“不妙?”
陈平安想了想,“吃饱饭菜再说吧。”
贺小凉根本不介意陈平安在想什么,她唯一介意的,是以后陈平安会怎么走,会不会成为自己大道之上的天大麻烦。
贺小凉笑道:“你不也一样?只不过我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,你陈平安知道得更晚,所以更不容易。”
哪怕是山上的诸子百家,九流还分个上中下来着,琴棋书画,操琴斫琴的还好,毕竟得了圣人定论,与功德沾边,此外以书家最不入流,下棋的瞧不起作画的,作画的看不起写字的,写字的便只好搬出圣人造字的那桩天大功德,吵吵闹闹,面红耳赤,自古而然。
李二说道:“知道,此人先前带着一位比较古怪的伴读书童,拜访过我这边。回头与你细说。”
李柳随手将山根水运打碎,重归天地,火龙真人也收起了道意棋盘。
妇人突然一拍大腿,“我家李柳这没心没肝的,你见过没?应该还没有对过眼吧,唉,陈平安,你是不知道,咱家这闺女,造了反,这不给那山上的神仙老爷,当了端茶的丫鬟,立马就忘了自家爹娘,时不时就往外跑,这不就又好久没回家了,反正真要给外边油嘴滑舌的拐骗了去,我也不心疼,就当白养了这么个闺女,只是可怜我家李槐,便要指望不上姐姐姐夫了。”
便一一推演出了形势与格局。
一个汉子立即小跑起来。
陈平安说道:“没办法,当时顾前辈要赶去赴约,与猿啼山嵇岳前辈捉对厮杀。”
李二继续看着陈平安。
妇人赶紧撇下手头的生意,让几位家境优渥的小镇妇人自己挑选布料,给陈平安拎了条长凳,招呼道:“坐,赶紧坐,李槐他爹上山去了,什么时候回来做不得准,不过只要山上没那些个狐狸精,最晚天黑前肯定滚回来,不过要我看,真有那成了精的狐魅,也瞧不上这木头疙瘩不是?也就我当年猪油蒙了心,才瞎眼看上他李二。”
贺小凉看似随口说道:“你觉得是他们有错在先,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,你没有做错什么,但是你就是个错?”
那个小道童立即拒绝,“休想!”
陈平安默不作声。
火龙真人突然说道:“李柳,咱们新开一局,你投降输一半,如何?”
中土神洲真正的纯粹武夫,大多愿意对曹慈主动给予或多或少的善意,可能是背后闲聊,为这个晚辈说几句好话,说不定还会亲自出手打消一些危机涟漪。
两人走出城池,沿着大渎走向北俱芦洲的西海之滨。
袁灵殿瞥了眼师父微微晃荡的两只袖子,小心翼翼道:“师父莫生气,有话好好说。”
一位正在招呼客人的妇人转头瞥见了有客登门,笑道:“哎呦,这位小俊哥儿,给你媳妇挑选绸缎来啦,做一件好看衣裳?”
火龙真人不再绷着脸色,微微一笑,嗯了一声,神色慈祥道:“虽然是自己的错,却不与自己有胜负心,有师兄可以帮忙,就绝不含糊,表面上承认人身小天地不如外边大天地,事实上却是人心不输天心,这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澄澈心思,很好,很好。既然如此,灵殿,你就不用去桃山石窟了,待在山峰身边,用心为师弟护道一程,切记不许泄露身份,你们只在山脚游历。”
李柳摇头道:“道理太极端了。”
火龙真人捻起一枚棋子,轻轻扣在道意为线、纵横交错的棋盘上,问道:“就只是送了一把恨剑山仿剑?”
有趴地峰自家的,也有脚下这座北俱芦洲的,更有整个浩然天下的。
陈平安得到了一个比预期要好的答案,就笑道:“那就不送贺宗主了。”
在袁灵殿离开龙宫洞天后,御风北上,蓦然一个下坠,去往一处人迹罕至的青山之巅,并非仙家山头,只是灵气寻常的山野僻静处。
陈平安与妇人笑着说道:“李槐读书会有出息的,我知道李槐,读书不快,但是有后劲儿,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心好,随叔叔婶婶,都心善,这可不是书上读出来的。加上李姑娘如今成了山上神仙,衣食无忧,又离着近,就在狮子峰上,柳婶婶,这对于很多家中有子女跑去山上修行的门户来说,已经很难得了,相信李姑娘以后一定可以找个说得着一家话的好人家。真不是我在这儿说客套话,柳婶婶就是有福气。咱们这些市井人家出来的,过日子,总归是往后些看,才分得出高低,今儿添个瓶瓶罐罐的,明儿攒出张八仙桌,慢慢往自家添物件,一件一样的,日子自然也就殷实了。”
妇人见李二打算坐在自己位置上,怒道:“买酒去啊,是不是攒着私房钱,留着给那些狐狸精买胭脂水粉啊?”
火龙真人哈哈大笑道:“就事论事,就人论人,不以人废所有事,不以一件事废整个人,对错是非,便没那么一团浆糊了。”
不服气她的福缘深厚,就乖乖忍着。
世间道观寺庙的神像多镀金,杨老头便要求他们这些刑徒余孽,反其道行之,先包裹一层人心,哪怕是做做样子,都要好好走一遭真正的人间。
张山峰挠挠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