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陈平安还是问道:“你觉得这镯子,可以卖多少颗雪钱?”
陈平安画完两张纸后,说道:“老真人,帮个忙?画一画后山那几座大的建筑?”
徐杏酒开口说道:“桓真人,我愿意取出所有方寸物当中所有宝物,作为买命钱,恳请老真人挑选过后,为我们留下一件,好回去在师父那边有个交待,而且我可以用祖师堂秘法发重誓,桓真人所作所为,我徐杏酒绝对只字不提,以后桓真人依旧会是云上城的座上宾,甚至可以的话,还可以当我们云上城的挂名供奉。”
桓云对于这口价值连城的藻井,其实也有想法。
沈震泽还想着让桓云帮忙求情,只是桓云一想到那家伙手中的青砖,就头疼不已,便婉拒了沈震泽。
许多事情,许多人,都以为自己脚下没有了回头路,其实是有的。
看似不知道也无妨。反正都不会与黄师争抢。
桓云说道:“你是逼我玉石俱焚?”
陈平安握在手心,慢慢摩挲,笑道:“道理你不也都懂,而且只会懂得比我更多。”
有何难?
有大欲则心窄,心窄到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走,只能自己一人占道而行。
赵青纨听过了这番言语后,好似又打开了一些原本死结的心结,稍稍打开远未解。
陈平安摇头道:“你看我是好人恶人,无所谓,但是我劝你别当我是傻子。”
少年做了个鬼脸。
陈平安站起身,绕过石桌,看着那位老真人提笔作画,感慨道:“是要比我画得好些,不愧是符箓派高人。”
陈平安想了想,取出笔墨纸,开始以工笔细致描绘那座仙府遗址的建筑样式,尤其是那座白玉拱桥。
两把尚未完整淬炼为本命物的飞剑,掠出两座关键气府,悬停在陈平安一左一右,一缕纤细白虹,一道幽绿光彩。
那搁放在私宅院子当中的仙府藻井一物,云上城沈震泽一定要买走。
桓云只是瞥了一眼,便淡然说道:“我们道家自古便有唯道集虚、即为心斋的说法,事实上儒释道三教,皆有大致相通的学问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老真人,好眼光。”
桓云双袖鼓荡,无数张符箓飘荡而出,结阵护住自己,颤声道:“是与刘景龙一起在芙蕖国祭剑之人?!”
桓云始终一言不发,闭目养神。
徐杏酒其实对此心知肚明。
陈平安问道:“你觉得呢?”
由于事关重大,有涉及到一位云上城首席供奉的叛逃,所以这场只有五人参加的庆功宴,很快就散去。
“山外风雨三尺剑,有事提剑下山去;云中鸟一屋书,无忧翻书圣贤来。”
小女孩便吓得哭了起来。
陈平安说道:“我打算学你一学,斩草除根。”
当时沈震泽气笑道:“好你个桓老真人,该不会是想要与我争一争此物吧?”
最终有两艘大如世俗渡船的珍贵符舟,缓缓升空,去往云上城。
一年一年又一年,云海高处有人家。
陈平安瞥了他一眼,说道:“就怕有些道理,你桓云好不容易听进去,也接不住。”
桓云继续说道:“玉镯本身材质就好,更有符箓高人以诗文作为一道阵法符箓,久而久之,便有了类似水中火的光景。这般树瘿壶,可以帮着练气士汲取天地灵气,同时自行淬炼成为适宜木属灵宝的灵气,不是法宝,可落在某些专心修行木法的练气士当中,便是法宝也不换的好东西。”
徐杏酒已经将那把还是定情信物的袖刀拔出,擦去血迹收入袖中,然后随便做了包扎,咽下一颗随身携带的云上城珍藏丹丸。
桓云刚要停笔。
徐杏酒泪眼朦胧。
桓云便开始闭目养神。
桓云好像瞬间苍老了百年光阴,老态尽显,“罢了。一世英名毁于一旦,从今往后,我绝不踏足云上城半步,无论徐杏酒和沈震泽如何针对我桓云,皆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桓云推辞不得,只好先挑,挑了一件品相最差、品秩最低的仙府器物。
陈平安弯腰从竹箱当中取出一件东西,是当时黄师不愿欠人情赠送给他的,是一块虬角云纹斋戒牌,碧绿色,广一寸,长二寸,可以悬佩心胸之间。好像与那座山顶道观的琉璃瓦,是同一种材质,只是略有差异,感觉而已,陈平安说不上来。
桓云神色复杂。
陈平安摇头道:“老真人果然当不来包袱斋,不晓得数钱的快活。”
性命双修,万神圭旨。性命双修,大功告成之人,便是道家所谓的无缝塔,佛家尊崇的无漏果。
知道还是不知道,有区别吗?
桓云神色萧索,“好眼光,不济事。到底是比不得剑仙风流。”
桓云说道:“修道之人的境界,往往与道理无关。”
这么一讲,省去他陈平安许多麻烦,这把树瘿壶是绝对不会卖了,至于玉镯,哪怕要卖也要报出一个天价。
陈平安很不客气,大大方方直接挑了一件最有眼缘的,是一幅蓝底金字云蝠纹对联。
一两剑或是三两拳,打死桓云或是那赵青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