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观湖书院抓住把柄,甚至会影响到大骊吞并宝瓶洲的格局。
许弱笑道:“慈不掌兵,义不掌财。”
最后陈平安将三人送到船栏那边,脚下这艘骸骨滩披麻宗渡船附近,有一艘高达六楼的巨大渡船正在并驾齐驱,相较之下,原本已经算是庞然大物的披麻宗渡船,就显得有些“身姿纤细苗条”了。两艘渡船之间,不知如何做到的,架起了一条青色雾霭铺地的彩绘“廊桥”,宽达两丈有余,仙气弥漫,依稀可见廊柱上有天女婀娜舞动,宛如上古天庭的廊道,三人行走其中,如履平地,每当鞋底触及那条“青石板路”,就会有一圈圈彩色光晕散开,涟漪阵阵。
有些女子,情爱一物,是烧菜的佐料,有了是最好,可没有,不打紧,总有从别处找补回来的事物。
妇人脸色铁青,指着那个大骊年轻皇帝的脸庞,“你今天跟一个贱种比吃苦,觉得自己比他强。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跟你哥哥比功劳,也觉得自己更大?与国师比学问,与叔叔比武学,都觉得你其实不差?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,让你宋和如此托大?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的我吗?被中土陆氏坑害得英年早逝的先帝吗?还是那个打心底就瞧不起你这个弟子的国师?!”
宋和想了想,说道:“是个油盐不进的。”
许弱双手分别按住横放身后的剑柄剑首,意态闲适,眺望远方的大地山河。
骸骨滩方圆千里,多是平原滩涂,少有寻常宗字头仙家的高山大峰,重峦叠嶂。
作为墨家高人,机关术士中的翘楚,老修士当时的感觉,就是当他回过味来,再环顾四周,当自己置身于这座“书山”其中,就像身处一架震古烁今的庞大且复杂机关之中,处处充满了准绳、精准、契合的气息。
妇人点点头,示意无妨,转头对许弱嫣然而笑,“反正渡船暂时还未离开宝瓶洲版图,想必我与和儿的归程,十分安稳,许先生既然与陈公子相熟,不如留下来叙叙旧?”
这对母子,其实完全没必要走这一趟,并且还主动示好。
妇人却没有恢复平时的宠溺神色,母子独处之时,更不会将宋和当做什么大骊皇帝,厉色道:“齐静春会选中你?!你宋和吃得住苦?!”
简明扼要,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说。
许弱摇头笑道:“不用。”
但是当许弱说服墨家主脉如今的巨子后,他们真正来到了宝瓶洲这偏居一隅的蛮夷之地,才开始一点一点认识到崔瀺的厉害。
妇人哀叹一声,颓然坐回椅子,望着那个迟迟不愿落座的儿子,她眼神幽怨,“和儿,是不是觉得娘亲很烦人?”
陈平安返回屋子,不再练拳,开始闭上眼睛,仿佛重回当年书简湖青峡岛的山门屋舍,当起了账房先生。
当时与他们这一脉墨家一起的,还有阴阳家陆氏的旁支,双方一拍即合,开始冒天下之大不韪,私自打造那座足可镇杀仙人境修士的仿制白玉京。
袁曹两大上柱国姓氏,在庙堂都斗不够,还要在沙场斗,针锋相对了多少代人?给了任何一方,就等于冷落了另外一方,一郡太守的官身,其实不大,落了某位上柱国的面子,可就不是小事了,退一万步说,哪怕袁曹家主心无偏私,光风霁月,朝廷怎么说就怎么受着,各自下边的嫡系和门生们,会怎么想?一方得意,一方憋屈,朝廷这是火上浇油,引火烧身?
这么多年来,她在那次不惜逾越雷池,也要偷看秘档,结果被先帝训斥后,她就彻底死心了,就当那个儿子已经死了。
彻底改变了大骊和整个宝瓶洲的格局。
历史上浩浩荡荡的修士下山“扶龙”,比起这头绣虎的作为,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,稍有成就,便欢天喜地。
可以说,只要大骊南下之势受阻不畅,在某地被阻滞不前,只需要再拖上个三五年,哪怕大骊铁骑战力受损不大,大骊宋氏自己就支撑不下去。
所以说,朱荧王朝当时拼着玉石俱焚,也要拦下大骊铁骑,绝非意气用事,而那些周边藩属国的拼死抵御,用动辄数万十数万的兵力去消耗大骊铁骑,幕后自然同样有高人指点和运作,不然大势之下,明明双方战力悬殊,沙场上是注定要输得惨烈,谁还愿意白白送死?
直到那一刻,这位老修士才不得不承认,崔瀺是真的很会下棋。
陈平安一直没有挪步,举目望去,这座神仙廊桥被对面渡船一位白衣高冠老修士收起,手腕翻转,竖立于手心,小如印章,然后缓缓藏入袖中。
可能是在追求最大的利益,当年之死仇恩怨,形势变化之后,在妇人眼中,不值一提。
陈平安还是笑着与掌柜致谢,一番攀谈之后,陈平安才知道掌柜虽然在披麻宗渡船开设店铺,却不是披麻宗修士,披麻宗筛选弟子,极其慎重,祖师堂谱牒上的名字,一个比一个金贵,而且开山老祖当年从中土迁徙过来后,订立了“内门嫡传三十六,外门弟子一百零八”的名额。所以骸骨滩更多还是他这样的外来户。
陈平安摘下养剑葫,喝着酒,走向观景台。
等到陈平安与店铺结账的时候,掌柜亲自露面,笑吟吟说披云山魏大神已经发话了,在“虚恨”坊任何开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