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硕文也落座,劝说道:“陈公子,不着急,我就当是带着两个孩子游历山川。”
陈平安微笑道:“多有叨扰,我来此就是想要问一问,附近一带的仙家山头,可有修士觊觎那栋宅子的灵气。”
陈平安这才去往彩衣国。
老儒士回过神后,赶忙喝了口茶水压压惊,既然注定拦不住,也就只好如此了。
吴硕文起身摇头道:“陈公子,不要冲动,此事还需从长计议,朦胧山的护山大阵以攻伐见长,又有一位龙门境神仙坐镇……”
不再刻意遮掩拳意与气机。
秋收时节,又是一大早,在一座淫祠废墟上建造出来的山神庙,便没有什么香客。
先前在落魄山竹楼,见过了崔诚所谓的十境武夫风采,也听过了老人的一个道理,就一句话。
并且故意在古榆国京城大门口外的一座茶水摊子上,陈平安就坐着那里,等待那位国师的后手。
而且陈平安这些年也有些过意不去,随着江湖阅历越来越厚,对于人心的险恶越来越了然,就越知道当年的所谓善举,其实说不定就会给老儒士带来不小的麻烦。
然后望向岁数刚刚能算是少女的赵鸾,“鸾鸾,好久不见。”
就一样是身不由己。
这一晚陈平安喝了足足两斤多酒,不算少喝,这次还是他睡在上次借宿的屋子里。
陈平安对前半句话深以为然,对于后半句,觉得有待商榷。
陈平安稍稍绕路,来到了一座彩衣国朝廷新晋纳入山水谱牒的山神庙外,大踏步走入其中。
雨幕中。
吴硕文低头喝茶。
陈平安又戴上斗笠,在古宅门口与三人告别。
茶水中孕育着丝丝缕缕的灵气,这也是为了赵鸾的修行,修道之人,天赋越好,行走越顺,衣食住行,越是消耗金山银山。
陈平安大致说了自己的远游历程,说离开彩衣国去了梳水国,然后就乘坐仙家渡船,沿着那条走龙道,去了老龙城,再乘坐跨洲渡船,去了趟倒悬山,没有直接回宝瓶洲,而是先去了桐叶洲,再回到老龙城,去了趟青鸾国后,才回的家乡。其中剑气长城与书简湖,陈平安犹豫之后,就没有提及。在这期间,拣选一些趣闻趣事说给他们听,杨晃和妇人都听得津津有味,尤其是出身宗字头山头的杨晃,更知道跨洲远游的不易,至于老妪,可能不管陈平安是说那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,还是市井小巷的鸡毛蒜皮,她都爱听。
赵树下倒是没太多担心,大概是觉得教他拳法的陈先生,本事再大都不过分。
至于原本被“拘押”在绣楼上的妻子,更是得以恢复容颜,并且修行路上,比丈夫杨晃还要幸运,还破了一境,于是如今已经能够将本体真身滞留后院绣楼,以阴神夜游,便是春游踏秋都无碍,与世俗妇人并无两样,再不用日日夜夜饱受天地罡风吹拂、神魂激荡的煎熬。
陈平安微微脸红,高声道:“好嘞!”
以前,陈平安根本想不到这些。
吴硕文说道:“想必一位龙门境修士,还不至于如此厚颜无耻。”
打得对方伤势不轻,最少三十年勤勉修炼付诸流水。
陈平安看了看老儒士,再看了看赵鸾,无奈笑道:“我又不是去送死,打不过就会跑的。”
陈平安问道:“那吴先生的家族怎么办?”
千言万语,都无以报答当年大恩。
杨晃和妻子莺莺站起身。
老妪感伤不已,杨晃担心她耐不住这阵秋雨寒气,就让老妪先回去,老妪等到彻底看不见那个年轻人的身影,这才返回宅子。
老妪赶紧一把抓住陈平安的手,好像是怕这个大恩人见了面就走,手持灯笼的那只手轻轻抬起,以干枯手背擦拭泪水,神色激动道:“怎么这么久才来,这都多少年了,我这把身子骨,陈公子再不来,就真撑不住了,还怎么给恩人下厨烧菜,酒,有,都给陈公子余着呢,这么多年不来,年年余着,怎么喝都管够……”
当年差点坠入魔道的杨晃,现在得以重返修行之路,虽然说大道被耽搁之后,注定没了锦绣前程,但是现在比起先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伥鬼,实在是天地之别。需知杨晃原本在神诰宗内,是被当做未来的金丹地仙,而被宗门重点栽培,后来经此变故,为了一个情关,主动舍弃大道,此间得失,杨晃甘苦自知,从无后悔便是。
夫妇二人,见着了陈平安,就要跪地磕头。
以书生面貌示人的古榆国国师,当时已经满脸血污,倒地不起,说不敢。
杨晃和妻子相视一笑。
满头白发的老儒士一时间没敢认陈平安。
到了人家地盘的京城重地,很简单,陈平安找上门,见了面,三拳撂倒。
既不是彩衣国官话,也不是宝瓶洲雅言,而是用的大骊官话。
陈平安只得手持酒碗,跟着起身,无奈道:“再这样,我下次真不敢来做客了。”
杨晃说道:“别的好人,我不敢确定,但是我希望陈平安一定如此。”
而赵鸾甚至比师父吴硕文还要着急,顾不得什么身份和礼数,快步来到陈平安身边,扯住他的衣角,红着眼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