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的时候就跻身了洞府境,才得以颜色若童子,这说明那位书简湖屈指可数的老元婴修士,收取吕采桑作为闭关弟子,很有眼光。
想了想,便走出屋子,开始晒那些竹简。
崔东山不但摇晃屁股,还开始挥动两只雪白大袖子。
陈平安又拿起一枚竹简,“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”“人有南北,佛性无南北”,反面则是“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”。
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得到飞剑回信。
道理在书上,做人在书外。
始终没有退散。
陈平安瞥了眼那把微微颤鸣的半仙兵剑仙,淡然道:“回去,下次出鞘,会让你满意的。”
陈平安笑了笑,“吃饭去。”
小泥鳅坐在顾璨身边,它其实不爱吃这些,不过它喜欢坐在这边,陪着那对娘俩一起吃饭吃菜,让它更像个人。
心中震撼不已。
陈平安问道:“是不是按照书简湖的规矩,你们两个已经可以死了?”
在这之后,还需要问得更细致,到时候就不是坐在这边动笔头的事情了。
只是当那个账房先生对谁都比较和气之后,反而让人琢磨不透,无形中少了许多敬畏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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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安不着急,也急不来。
偶尔会遇到一些青峡岛修士,多是年纪轻、辈分低的下五境练气士,至于那些杂役婢女,自然不敢胡乱离开各个府邸。
到了饭桌上,才发现顾璨娘亲早早给陈平安和顾璨都倒了酒。
陈平安晒了所有的竹简,自己蹲在好似居中圆心的空白地带,双手笼袖,就这样环顾四周。
崔东山摇头晃脑,“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。”
其乐融融。
陈平安行走在幽静道路上,停下脚步。
崔东山依旧坐在那儿,晃来晃去,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,老王八念经最难听。”
说完之后,陈平安竟是转身而走,返回那间屋子。
晁辙不敢说一个字。
秋高气爽,日头高照。
吕采桑依旧站在原地,不肯退让。
吕采桑看着那个神色憔悴、眉宇间满是阴霾的年轻男人,讥笑道:“好大的口气,是璨璨借给你的胆子吧?”
却看到陈平安已经拿起了酒杯,敬了婶婶一杯酒,不但如此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,抿了一口后,开始夹菜。
不曾想陈平安对他泼了冷水,“你年纪还小,哪怕如今是练气士了,乌啼酒也能裨益修行,还是要少喝,真高兴,就喝三杯。”
陆陆续续送来了书简湖各处的地方志,还夹杂有不少各大岛屿的祖师堂谱牒等等,田湖君能够送来这么快,理由很简单,都是青峡岛缴获而来的战利品,并且是最不值钱的那一类,如果不是陈平安提起,迟早会当一堆废纸烧掉。青峡岛如今的藩属十一大岛,一座座都给那对师徒亲手打杀得香火断绝了。
顾璨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崔瀺淡然道:“当年在落魄山竹楼,爷爷就提及过,陈平安在倒悬山和剑气长城,最大的险境,在于可以一口气从四境连破两境,直接跻身第六境武道巅峰,这一点,陈平安这么一个城府深沉的家伙,肯定想到了。从现在的迹象来看,陈平安能够将一身拳意收放自如到如此地步,藕福地的境遇,未必够,多半是在那场老丈人考察女婿的考验当中,嗯,倒悬山那边有个卖黄粱酒的店铺,喝了酒便是忘忧人,应该是陈平安在当时就跻身过第六境了,如何做到的,又是如何返回原本境界,大千世界无奇不有,那边又有个杂家老祖宗卖酒多年,都不重要,就算是陈平安一步登天,成为地仙修士,我都不奇怪。所以陈平安是如何过关的,很简单,两位剑气长城的道侣大剑仙,假扮路人,在黄粱福地酒铺子里,故意激怒陈平安,使得陈平安热血上头,舍了武道前程不要,在绝境当中一路破境,也要为心爱姑娘的爹娘说几句公道话。”
崔瀺指了指画卷那间屋子,转头望向崔东山,嘴角翘起,冷笑道:“我先前是怎么告诉你的?第四难,难在无数难。你知不知道,第四难这才刚刚开始,陈平安当下用心越多,此后心坎就越多,到时候,我估计你就要求着我投降输一半了,就要担心陈平安是不是彻底走火入魔了。”
陈平安皱了皱眉头,自言自语道:“不来?你可想好了。”
难不成是个架子?比如是顾小魔头的大骊同乡?又或者是那位夫人的娘家人晚辈?
一直这么蹲着,等到日头斜照在山,陈平安才开始一枚枚竹简收起来,放入方寸物当中。
崔瀺嗤笑道:“我估计剑气长城那边,所有人都觉得是陈平安配不上宁姚。”
陈平安突然走出那个圈子,过了青峡岛山门,去往渡口。
站在岸边,蹲下身,掬起一捧水,洗了把脸,抬起头后,望向远方。
不知为何,这一刻,陈平安看待这座在宝瓶洲声名狼藉、可谓烂大街的书简湖,却想起了一句已经忘记了出处、如今也不愿意去深究的好话。
天地英雄气,千秋尚凛然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