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
结果发现不管它怎么蹦跳,都没办法做到,就想要跑出廊道,去院子那边试试看。
林守一聊起这些,这位在书院不苟言笑的修道美玉,竟然有些温暖笑意,“然后你蹲在泥路上,转头对我说了两句话,‘给你也做一只?’“反正也是顺手随便的”。”
老秀才走出屋子,在陋巷里边偷偷唉声叹气一番之后,最后舔着脸跟一个街坊邻居借了些钱,给本就看不惯他穷酸样的泼妇,骂了个狗血淋头,阴阳怪气说了一大箩筐的混账话。老秀才也不还嘴,只是赔着笑。老秀才光了所有钱,去买了半只油纸包裹的烧鸡,大摇大摆回到屋子,再也不提那赶崔瀺离开的言语,只是招呼崔瀺坐下吃烧鸡。
然后茅小冬一脸期待,希冀着这个小师弟好歹有点悟性。
陈平安何尝不是有这么个迹象?
那位学宫大祭酒只得失望而去,内心深处,难免还有些惴惴。
柳清山喃喃道:“为什么?”
莲小人儿发现是崔东山后,便想要逃回地下。
一个小家伙给拽出,晕头晕脑,摇摇晃晃。
————
落魄山山路上,青衣小童骂骂咧咧一路飞奔上山。
林守一与陈平安相视一眼,都想起了某人,然后莫名其妙就一起爽朗大笑。
无数书上的道理,在等着他们去翻阅和撷取。
柳伯奇有些忐忑,直截了当问道,“我是不是说重了?”
青衣小童有些失落,低头看见地上的瓜子壳,好像还有几颗漏网之鱼,百无聊赖的青衣小童便拣选捡起,吃了起来,好像滋味比平时更好一些?
茅小冬细细咀嚼后,笑道:“不全是那个小王八蛋的泄愤之言,还是有那么点嚼劲的。”
可能心态大不一样,但是可怜模样,如出一辙。
林守一有些疑惑。
只是后来的师弟左右和齐静春,所有的文圣门生、记名弟子,都不知道这件事。
说到一半,崔东山自己乐呵起来,做了个鬼脸。似乎还不过瘾,伸出双手,掰开嘴巴,顶住鼻子,做了个怪脸。
崔东山收回视线,“可是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,就会失去一桩天大的机缘。”
修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、性情随之愈发冷清的蔡仙子,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,泛起笑意。
青衣小童磕完了瓜子,一阵愁闷哀嚎,一通抓耳挠腮,然后瞬间平静下来,双腿笔直,没个精神气,瘫靠在竹椅上,缓缓道:“江河正神,分那三六九等,喝酒的时候,我这位兄弟说来的路上,见着了铁符江那位品秩最高的江神,很是羡慕。就想要让我跟大骊朝廷美言几句,将一些支流江河,划入他的御江辖境。”
宝瓶洲云霞山。
就在此时,最近一年已经极少莅临落魄山的魏檗,出现在道路上,缓缓走来。
当年赵繇是怎么来的这里,是因为一缕残余魂魄的庇护。
这一点和儿最讨喜,乖巧听话,故而母子事事同心。
陈平安想了想,“依稀记得,后来我是答应给李槐也做一只书箱,他才破涕为笑,不再捣蛋了,不然估计我们一时半会儿别想赶路。不过这几年,李槐懂事太多了。”
一掠而起。
然后得了黄庭国朝廷礼部许可关牒,离开辖境,过关大骊边境,拜访落魄山。
柳伯奇这位师刀房女冠,一手持酒壶,一手按住腰间佩刀獍神,神色间锋芒毕露,“天底下又蠢又坏的人,极其之多,跟他们读过多少书根本没有关系。遇见一点点好的人和事,就恨得牙痒痒,要么占有,要么毁掉。今后这类人,你愿意与他们说你的道理,只管说,只是最后如果说不通了,我来讲。”
青衣小童嘟囔道: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,有什么稀奇,谁还没有个落魄时候,再说了,咱们这儿不就叫落魄山嘛。得怪老爷,挑了这么座山头,名字取得不吉利。”
林守一点头道:“这些,我其实当时在路上就明白,但是我这个人有一点做得还算不错,那就是别人对我的善意,我不会因为他对别人善意更多,而心有不平。”
正在擦拭竹楼阶梯的粉裙女童凑巧撞见这一幕,惊讶问道:“你已经穷到这份上了吗?该不会是将所有家底,都送给你的御江水神兄弟了吧?”
魏檗扬长而去。
那个妇人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,对那个草菅人命的疯子年轻人,她充满了仇恨,以及畏惧。
这大概就是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。
林守一笑容愈多,道:“后来在过河渡船上,你是先给李槐做的小书箱,我那只就成了你最后做的,自然而然,也就是你陈平安最熟手的那只竹箱,成了事实上最好的一只。在那个时候,我才知道,陈平安这个家伙,话不多,人其实还不错。所以到了书院,李槐给人欺负,我虽然出力不多,但我到底没有躲起来,知道吗,那时候,我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修道之路,所以我当时是赌上了所有的未来,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大不了给人打残,断了修道之路,然后继续一辈子当个给爹娘都瞧不起的私生子,但是也要先做到一个不让你陈平安瞧不起的人。”
——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