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渡船出了问题,我们俩挖着蚯蚓去河边钓鱼吗,老秀才才有了那句让世间地牛之属感恩戴德的名句吗?”
陈平安疑惑望向崔东山。
崔东山突然咦了一声,蹲在地上,瞅着那头白鹿,发现它正盯着李槐。
陈平安忍了忍,毕竟还有谢谢在场,就没有将当时是崔东山邀请林守一来此修行的真相给道破,说道:“你开口,一样没问题的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你这套歪理,换个人说去。”
陈平安不敢胡乱搬动,只能留给崔东山处理。
于禄正在拿着扫帚打扫院落,那只受伤的手也已经包扎妥当。
崔东山悬在空中,绕着正襟危坐的茅小冬那把椅子,悠哉悠哉游荡了一圈,“小冬你啊,心是好的,害怕我和老王八蛋合伙算计我先生,所以忙着在心湖一事上,为先生求个‘堵不如疏’,只是呢,学问底子终究是薄了些,不过我还是得谢你,我崔东山如今可不是那种嘴蜜腹剑手笔刀的读书人,念你的好,就实实在在帮你宰了那个元婴剑修,书院建筑都没怎么毁坏,换成是你坐镇书院,能行?能让东华山文运不伤筋动骨?”
茅小冬自问自答:“当然很重要。但是对我茅小冬小说,不是最重要的,所以取舍起来,半点不难。”
茅小冬呵呵笑道:“那我还得感谢你爹娘当年生下了你这么个大善人喽?”
所以崔东山笑嘻嘻转移话题,“你真以为这次参加大隋千叟宴的大骊使节里边,没有玄机?”
谢谢脸色惨白,受伤不轻,更多是神魂先前随着小天地和光阴流水的跌宕起伏,可她竟是没有坐在绿竹廊道上疗伤,而是坐在裴钱不远处,时不时望向小院门口。
于禄笑问道:“你是怎么受的伤?”
李槐瞪大眼睛,一脸匪夷所思,“这就是赵老夫子身边的那头白鹿?崔东山你怎么给偷来抢来了?我和裴钱今晚的拆伙饭,就吃这个?不太合适吧?”
只见那故意不躲的崔东山,一袭白衣并未砸入湖水中去,而是滴溜溜旋转不停,画出一个个圆圈,越来越大,最后整座湖面都变成了雪白皑皑的场景,就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,积雪压湖。
崔东山微笑道:“先生不用担心,是李槐这小子天生狗屎运,坐在家中,就能有那福从天降的好事发生。这头通灵白鹿,对李槐心生亲近。等到赵轼被大隋找到后,我来跟那家伙说说这件事情,相信以后山崖书院就会多出一头白鹿了。”
片刻之后,李槐骑白鹿身上,哈哈大笑着离开正屋,对李宝瓶和裴钱炫耀道:“威风不威风?”
不愧是李槐。
“所以说啊,老秀才的学问都是饿出来的,这叫文章憎命达,你看后来老秀才有了名声后,做出多少篇好文章来?好的当然有,可其实无论数量还是立意,大体上都不如成名之前,没办法,后边忙嘛,参加三教辩论,学宫大祭酒盛情邀请,书院山主哭着喊着要他去传道讲学,以本命字将一座大岳神祇的金身都给压碎了,然后跑去天幕那边,跟道老二撒泼,求着别人砍死他,去光阴长河的水底捞取那些破碎洞天福地,这些还是大事,小事更是多如牛毛,去旧友的酒铺喝酒唠嗑,跟人书信往来,在纸上吵架,哪有功夫写文章呢?”
李槐头也不抬,忙着撅屁股摆弄他的彩绘木偶,随口道:“没有啊,陈平安只跟我关系最好,跟其他人关系都不咋样。”
李槐揉了揉下巴,“好像也挺有道理。”
李宝瓶懒得搭理他,坐在小师叔身边。
裴钱果断道:“我师父说得对,是歪理!”
李槐咳嗽了几下,“吃烤鹿肉,也不是不行,我还没吃过呢。”
林守一压低了嗓音,“欠他崔东山的人情,迟早要还,还得由他来定,不如欠你人情,也要还,但是好歹可以由我自己决定。”
石柔惊骇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,看到了崔东山那张阴恻恻泛着冷笑的脸庞。
林守一叹了口气,自嘲道:“神仙打架,蝼蚁遭殃。”
崔东山唏嘘道:“痴儿。”
石柔正要说话,李宝瓶善解人意道:“等你肚子里的飞剑跑出来后,我们再聊天好了。”
茅小冬勃然大怒,“崔东山,不许侮辱功德圣人!”
白鹿似乎已经被崔东山破去禁制,恢复了灵性神物的本真,只是精神气尚未恢复,略显萎靡,它在院中滑出一段距离,发出一阵哀鸣。
茅小冬冷哼一声,“少跟在我这里显摆老黄历,欺师灭祖的玩意儿,也有脸缅怀追思以往的求学岁月。”
李宝瓶默默来到李槐身后,一脚踹得李槐趴在地上。
李槐猛然转过头,对裴钱说道:“裴钱,你觉得我这道理有没有道理?”
陈平安摸了摸额头。
茅小冬问道:“怎么说?”
陈平安松了口气。
只见崔东山直起身,横着伸出双臂,开始使劲摇晃,两只大袖如波浪翻摇,欢天喜地道:“不用挨骂挨揍喽。”
裴钱眉开眼笑。
裴钱以手肘撞了一下李槐,小声问道:“我师父跟林守一关系这么好吗?”
两人站在东华山之巅的那棵大树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