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说了之后的留白,那些不说直言,更见功力,更能够蛊惑人心。
朱敛甚至替隋右边感到可惜,没能听到那场对话。
横竖纵横,落子在点。
只见裴钱退到院落一边墙壁尽头,面朝对面墙头,深呼吸一口气,飞奔而去,猛然间将行山杖精准戳-入院落石板缝隙,裴钱双脚离地,长杆弯曲出一个大弧度,随着行山杖砰然绷直,裴钱高高跃起,娇小身躯在空中舒展,稳稳站在墙头,转过身,对着李宝瓶和李槐咧嘴大笑,“看吧!”
在后殿沉默的时候,前殿那边,面容给人俊朗年轻之感的长衫男子,与陈平安一样,将陪祀七十二贤一尊尊神像看过去。
一位佝偻老人笑呵呵站在不远处,“没事吧?”
卢白象要独自一人游历山河。
李宝瓶走出正屋书房,蹲在裴钱和李槐旁边观战,李槐还是被杀得丢盔弃甲。
陈平安当时离开书院前,跟李宝瓶那场对话,朱敛就在不远处听着,陈平安对他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。
若是陈平安隐瞒此事,或是简单说明狮子园与李宝箴相逢的情况,李宝瓶当下肯定不会有问题,与陈平安相处依旧如初。
裴钱冷笑道:“那再给你十次机会?”
时不时还会有一两颗彩云子飞出手背,摔落在院子的青石地板上,然后给全然不当一回事的两个小家伙捡回。
但反而是陈平安与李宝瓶的一番谈话,让朱敛反复咀嚼,由衷佩服。
棋形好坏,在于界定二字。占山为王,藩镇割据,山河屏障,这些皆是剑意。
在绿竹地板廊道一端修行的谢谢,睫毛微颤,有些心神不宁,只得睁开眼,转头瞥了眼那边,裴钱和李槐正各自拣选黑白棋子,噼里啪啦随手丢回身边棋罐。
李宝瓶飞奔返回院子。
裴钱身影轻盈地跳下墙头,像只小野猫儿,落地无声无息。
李宝瓶从李槐手里拿过行山杖,也来了一次。
这就是症结。
然后这会儿,琉璃棋子在裴钱和李槐手上,比地上的石子好不到哪里去。
朱敛继续在这栋院子周围散步。
林霜降点头承认。
朱敛笑着点头。
所以那一天,陈平安同样在药铺后院观棋,同样听到了荀姓老人字字千金的金玉良言,但是朱敛敢断言,隋右边哪怕闭关悟剑一天两夜,隋右边学剑的天资再好,都未必比得上陈平安的得其真意。
李槐按照裴钱说的那个法子下五子连珠棋,输得一塌糊涂。
棋局结束,加上复盘,隋右边始终无动于衷,这让荀姓老人很是尴尬,还给裴钱笑话了半天,大吹法螺,尽挑空话大话吓唬人,难怪隋姐姐不领情。
捭阖之术,捭即开,即言。阖即闭,即默。
李槐一本正经道:“我李槐虽然天赋异禀,不是一千年也该是八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,可是我志不在此,就不跟你在这种事情上一争高低了。”
听着棋子与棋子间磕磕碰碰响起的清脆响声。
李槐不愿意玩连珠棋,裴钱就提议玩抓石子的乡野游戏,李槐立即信心满满,这个他擅长,当年在学塾经常跟同窗们玩耍,那个叫石春嘉的羊角辫儿,就经常输给他,在家里跟姐姐李柳玩抓石子,更是从无败绩!
李槐恼火道:“我也想选白棋!”
大隋皇帝笑道:“当真?”
这会儿所有人心湖之中,都有一个温醇嗓音响起,“如果李二敢来大隋京城杀人,我负责出城杀他。我只能保证这一件事,其余的,我都不会插手。”
林霜降没有多说,沉声道:“范先生说得出,就做得到。”
李槐也学着裴钱,退到墙根,先以急促小步向前奔跑,然后瞥了眼地面,骤然间将行山杖戳-入石板缝隙,轻喝一声,行山杖崩出弧度后,李槐身形随之抬升,只是最后的身体姿势和发力角度不对,以至于李槐双腿朝天,脑袋朝地,身体歪斜,唉唉唉了几声,竟是就那么摔回地面。
可陈平安一旦哪天打杀了自寻死路的李宝箴,即便陈平安完完全全占着理,李宝瓶也懂道理,可这与小姑娘内心深处,伤不伤心,关系不大。
李宝箴,李宝瓶,李希圣,福禄街李氏。
陈平安的出剑,恰好无比契合此道。
陈平安做了一场圈画和界定。
石柔心思微动。
如今隋右边去了桐叶洲,要去那座莫名其妙就成了一洲仙家领袖的玉圭宗,转为一名剑修。
精妙在于切割二字。这是剑术。
结果这位红襦裙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,不但成功了,而且太过成功,直接飞出了墙头。
林霜降不再说话。
背仙剑,穿白袍,千万里,人间最好小师叔。
朱敛喃喃自语:“小宝瓶你的小师叔,虽然如今还不是剑修,可那剑仙心性,应该已经有了个雏形吧?”
朱敛突然停下脚步,看向通往小院的小路尽头,眯眼望去。
那边出现了一位白鹿相伴的年迈儒士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