升境大修士的阳神身外身,一个学生弟子崔东山,这两项,就已经不能再多了。
在宝瓶洲,他们难道不算吗?
蒙珑气恼道:“公子,北俱芦洲的修士,真是太霸道了。尤其是那个挨千刀的道家天君。”
据说那人已经收藏了近百枚历朝历代的皇帝玺宝,应有尽有,但是他唯有两大憾事,一件是某整套玉玺,唯独缺了一块,有小道消息说在蜂尾渡那边现身,只是老家伙对那条出过上五境修士的巷子,好像比较忌惮,没敢披张皮就去打家劫舍。
收起这份思绪,她重新换上那副冷硬面孔,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细微气机流转,柳伯奇等着看热闹了,那条一身宝贝的蛞蝓,这次要栽大跟头。
这就奇了怪哉,连它这么个局外人,都晓得柳敬亭之清流能臣,是一根撑起庙堂的栋梁,你一个当今唐氏皇帝的亲叔叔,咋就对柳敬亭视若仇寇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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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刻钟后,石柔趁着陈平安画完最新一张符箓,背靠墙壁,急促呼吸,轻声问道:“主人在结阵?”
“老妹儿,别找死。”
它自问自答,“哦,我猜到了一种可能性,毕竟这段时日你的一举一动,比那剑修当丫鬟的公子哥,更让我上心嘛。”
它开始东敲敲西摸摸,不停跺脚,看看有无机关密室之类的,最后发现没有,便开始在一些容易藏东西的场所,翻箱倒柜。
它在漫长的岁月里,就吃过好几次大亏,不然如今兴许都可以摸着上五境的门槛了。
只得气咻咻地用脚尖踢着高楼栏杆。
站在陈平安身后的石柔,暗暗点头,如果不是手中毛笔材质普通,陶罐内的金漆又算不得上乘,其实陈平安所画符箓,符胆饱满,本可以威力更大。
好一个父慈子孝、兄良弟悌的融融恰恰。
倒是想起了去年末在狮子园,一场被它躺横梁上偷听的父子酒局。
石柔觉得好笑,很不合时宜地问道:“不然我给主人拿壶酒过来?”
记得以前在一艘渡船上俯瞰宝瓶洲某处版图,有人笑语嫣然,伸手指向大地,说咱们脚下打生打死的两个王朝,还不算什么,渡船再往南,就会有个朱荧王朝,剑修是你们宝瓶洲最多的,只是比起她的家乡,毛毛雨而已。她还让陈平安以后有机会,一定要先看过了朱荧王朝,再去北俱芦洲走走看看,就会知道那边才是名副其实的剑修林立,冠绝天下,哪里是什么冠绝一洲可以媲美的。
陈平安伸了个懒腰,笑着环视四周。
它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那高挂墙壁的书斋对联,是小瘸子柳清山自己写的,至于内容是照搬圣贤书,还是瘸子自己想出来的,它才读几本书,不晓得答案。
柳敬亭苦笑道:“连累伏先生了。”
缓缓收起这些心底思绪,陈平安摘下那枚养剑葫“姜壶”,却发现没酒了。
不是她心虚或是愧疚,而是那张纸条的缘故。
说来荒诞,如今与狮子园风水有了些瓜葛渊源后,它竟然成了那小小金块都搬不起的可怜家伙。
简直就是一条陆地版图上的吞宝鲸,谁能打杀谁发横财!
然后它哈哈大笑。
少年膝盖一软。
还有九境剑修两人,是一对无视血缘亲近的神仙眷侣,为此与朱荧王朝决裂,最少台面上如此,夫妻二人极少露面,潜心剑道。传言其实朱荧王朝老皇帝的国库,其实交由这两人搭理经营,跟最南边的老龙城几个大姓关系密切,财源滚滚。
只可惜它不是那口含天宪的儒家圣人。
看到一个饱读诗书、特别意气风发的书生,如今跌落泥泞中去,比落汤鸡、落水狗还不如,真是大快人心啊。
它转过头,感受着外边师刀房臭婆娘注定徒劳无功的出刀,恶狠狠道:“长得那么丑,配个瘸腿汉,倒是刚刚好!”
它直愣愣盯着上方。
石柔倒是由衷佩服这个家伙的行事风格。
不同于绣楼的“小打小闹”,府门两张镇妖符,各自一鼓作气,大开大合,神如泼墨。
它偶尔会抬起头,看几眼窗外。
看到陈平安的异样神色后,石柔有些奇怪。
摊上蛞蝓妖魅这种好杀不好抓的狡猾货色,柳伯奇只能捏着鼻子做这种无聊事。
人心鬼蜮,可比它们妖物更可怕。
它继续搜寻那小金块,有些烦躁。
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嘛,与她不讲些道理,么的关系!
这点小意思,它还是看得出来的。
当陈平安绕着狮子园一圈,画完最后一张符箓,仍然觉得未必妥当,又重新绕了一圈,将许多早早画好却没有派上用场的珍藏符箓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一浇灌真气,贴在墙壁墙头各处。
滴水不漏。
此人对柳敬亭不顺眼很久了。
陈平安一次次画符极快,应该是下过苦功夫的,要不然就是师从高人。
那个喜欢收藏宝瓶洲各国玺宝的老家伙,鹰钩鼻,笑起来比鬼物还阴森,阴阳家总结出来的某种面相之说,很适合此人,“鼻如鹰嘴,啄人心髓”,一针见血。
那又是什么自己预料不到的依仗,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