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座水塘边,在那里站了一宿。
片刻之后,异象停歇,天地间又只剩下这场暴雨。
胭脂斋老妪倒是也想邀请陈平安一行人,只可惜她们皆是女子,需要避嫌,实在不便开口,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桩天大善缘,给大泽帮那些粗鄙武夫抢了去。
裴钱虽然不会讲当地的方言土话,可是依然跟一大帮同龄人玩在一起。
不过如此一来,有利有弊,弊端当然是极大拖延了跻身六境的速度,好处则是五境底子会打得更加牢固。
韦谅仍是摇了摇头,眼神深沉,微笑提醒道:“那个陈平安,你最好别去招惹,此人离开骊珠洞天后,他极有可能成为了某位法家高人门下弟子,你应该清楚我们法家弟子的行事风格。山上山下,一视同仁。”
陈平安打趣道:“那个金桂观借你雨伞的小道童呢?”
但是难处在于三岳选址在何方,隐患则在于以此作为本命物,短期收益巨大,可是会与大骊国势起伏,戚戚相关,不过上五境之下,绝对是利大于弊极多,能够快速成为地仙。
陈平安便拿出几枚记载一路上所见所闻的小竹简,老龙城桂岛、山海龟那些巨大的仙家渡船、城池上空的云海,那座海上宗门的雨师神像,蛟龙沟附近力竭坠海的布雨老蛟,倒悬山灵芝斋里一幅幅画像上的剑仙,剑气长城的走马道,桐叶洲扶乩宗的喊天街,蜃景城外照屏峰的日出……将这些刻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翠绿竹简,递给徐远霞,徐远霞再问一些细节,两人喝着酒,一问一答,光阴流逝在酒水中。
英俊道士微笑道:“若是公子愿意听你的聒噪,你就陪着公子一起登山便是。”
陈平安脸色肃穆,向这位来自北俱芦洲的老道士,抱拳致礼。
此时陈平安就大致绕着桌子画圈,倒立而“行”。
他这些拎着金精铜钱登门找机缘的外人,其实仍是比不上某位坐等福缘掉在脑袋上的当地人。
檐下廊道极其宽阔素洁,台阶下有三双木屐靴子,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,正是观主张果,龙门境修士。
早年的山下恩仇,当其中一方成为仙家后,情况就会很复杂。
不过骊珠洞天最大的机缘,还不在这些“死物”上。
姜韫就连它们的一面都没见到。
韦谅淡然道:“世间法理,以人为本。”
张果伸手指了指韦谅,“道观祖师爷当年说得没错,铁公鸡!怪不得要传下话来,要金桂观少跟你这座都督府打交道。”
陈平安收敛笑意,叮嘱道:“所以下次再见到桂姨,要更有礼数。”
被戏称为“猴子”的年长儒士,无奈摇头。
裴钱则有些不耐烦,怎么摊上这么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,山上的修道之人,难道不应该一个个好似瞎子哑巴聋子吗?
侯正置若罔闻。
一身出世飘逸气质的英俊道士,笑道:“这些把油纸伞,伞面只是寻常,可是伞柄,却是我们观内前辈,以灵气桂枝制造而成,可以抵御妖风煞雨,无论是过山林入湖泽,还是独自夜行坟岗,手持我们道观的桂枝伞,都不用担心邪祟侵扰,遇见此伞,它们自会退散远遁。观主担心诸位队伍中,有那不曾习武的家眷妇孺,便专程让我们下山送伞。”
陈平安屏气凝神,如临大敌。
侯正仍是摇头,“去也无用,侯氏祖上传下的家风,本就剩下不多,风烛残年罢了,我这一去,不过是将灯芯火苗捻得更亮堂些,还不如这么半死不活吊着命,我只能寄希望出现一位有担当的晚辈,才敢帮衬一把。”
说到这里,许伯瑞神采飞扬,微笑道:“在很久之前,我们观内有位前辈,非要刨根问底,万里迢迢,专程去了风雪庙、真武山,正阳山和风雷园四处,寻访那位剑仙,拜见了好些著名剑修,最后得出一个结论,极有可能是风雷园那位宝瓶洲元婴魁首的李抟景,李大剑仙。可惜那位前辈返回道观后,再无心力重返风雷园,确认此事,在那之后的百年间,这就成了一桩悬案。”
韦谅摇头道:“算了,机缘一事,只能顺势而为,强扭的瓜不甜,其实北岳神祇早就与我说过,这头黄牛,看似温顺无害,实则性烈,龙门境的妖物,谁乐意拘束在一座山头,一辈子给一位山岳神祇骑在身上,入了神道,这可是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。一旦激发了它的凶性,估计对于北岳山水,是祸不是福。”
老道人张果放下筷子,拍了拍肚子,“辟谷多年,为了款待你们这两位头等贵客,破例一次,感觉还不错。”
比起藕福地的画卷四人,张山峰和徐远霞知道更多的山上事,所以尤为惊奇。
看过了金桂观的这些仙种桂树,道观游览之行也就落下帷幕,许伯瑞再次将陈平安一行人送到山门外,郑重邀请他们后天来此观礼,他会帮忙安排座位。陈平安道谢之后下山去往山腰,行出百余步,徐远霞回望一眼迟迟没有转身进入道观的道士,依旧在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,徐远霞转回头,轻声笑道:“这位许道长,是个有心人,以后在金桂观肯定混得不差。”
黄色土牛先前就连石窟都没有进入,毕竟是妖物出身,此次又遭逢变故,道观修士未必不会疑心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