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拔剑出鞘,屈指弹剑。
范峻茂嗤笑道:“光是看郑大风交给我的那张单子,我就知道你炼物肯定失败了,门外汉不说,还心比天高,如果我没猜错,你炼化五行之水的那件本命物,品秩不低吧,炼物的口诀和丹鼎都也不错吧?那你知不知道,除了必然不成之外,一旦失败,积弊深重,注定后患无穷?”
范二嗷嗷叫了两声,屁颠屁颠跑进药铺,与陈平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冒死提醒道:“节哀顺变。”
陈平安摘下养剑葫,小口小口喝着酒:“我自己都没想到。”
陈平安一大早就醒过来,郑大风蹲在正屋门口那边喝粥,裴钱蹲一旁,窃窃私语,不知什么时候关系就这么好了。
范峻茂蓦然“坐回了”那张椅子上,哈哈大笑,“看来还有一颗更加夸张的妖丹,十一境?不对,十二境大妖的妖丹!肯定是桐叶洲扶乩宗那头大妖的金丹了,有意思有意思!”
陈平安将这枚玉牌放在身上,双手轻轻覆住,闭上眼睛。
郑大风想了想,“应该是都不错吧。”
人生道路上,有些明知道是危险的坎,亲身涉险都是对的,可有些诱惑,就得听从那句老话了,命里八尺莫求一丈。
遇见世间不平事,而认为是不平事者,意最难平。
陈平安心中叹息,随即释然,也只有这种性子的范峻茂,才能够让范二真正喜欢并且敬重吧,若是贤淑安静的大家闺秀,喜欢依旧,范二却不至于如此打心眼钦佩他姐。
关于杨老头对郑大风的态度,郑大风不愿在这种事上糊弄陈平安,昨夜早有明言,老头子早就撂下狠话,要他这个不成材的弟子哪怕死了,都不可以泄露半点根脚。
这天夜里,陈平安躺在屋顶上,手中拿着一枚并不时常拿出来的玉牌,怔怔望着,月色下,晶莹剔透。
郑大风还真跨过门槛去瞧了眼,陈平安果然汗流浃背……
郑大风转身对陈平安说道:“那就别炼!”
说到这里,佝偻老人转头对陈平安讪笑道:“少爷,老奴冒犯了,以后会注意的。”
走过院子,去身后正屋对面的那条檐下长凳坐着。
陈平安笑着摆摆手,提醒道:“那件事情,你记得给我保密。”
陈平安一听朱敛这老王八蛋的下流马屁,就知道事情要糟,果不其然,隋右边脸色冰冷,杀气腾腾,大概是在想着先一剑砍死谁的缘故。
但是客人没有,一艘显得空荡荡的跨洲渡船,却停在了孤悬海外的那座岛屿渡口。
她抹了把嘴,遮掩不住眼中的炙热,“给了我那颗妖丹,我可以鲸吞整座老龙城三面海水的水运,挑个好时辰,天时地利人和就都有了。怎么样,拿出来,我可以有一半的机会让郑大风活命,反正这条贱命,迟早要丢的,我救他一次,关系不大。”
范峻茂站起身,眼神凌厉。
范峻茂一样腰别酒壶,脚步不停,冷笑道:“我倒是不想有这么个弟弟,可管不住我爹和二娘的恩爱缠绵啊。”
只不过从山脚走到半山腰,再走到山顶,修行路上,总归是行人越来越稀疏,若是走岔了,走到了某条断头路的尽头,眼睁睁看着别人继续登高,又该如何?
陈平安没有走出巷子,笑着挥手跟老剑修打招呼,马致亦是笑着点头。
等到确定范峻茂已经远去,郑大风才沉声道:“那颗妖丹,你知不知道在最后关头,你只要拿出来,无论是苻畦,还是云林姜氏的人,甚至是任何一位仙人境大修士,看到了都会心动,你就有机会换来一条命,你今天给了范峻茂,又能换来什么?!她出手又如何,五成可能性而已,可那是对我郑大风一个人而言,到时候我就算被救下来,你们一行人怎么离开老龙城?”
最终,只有一位不起眼的老者走下渡船。
范峻茂眼睛一亮,“还真有好东西啊?!拿出来瞅瞅,万一我觉得物有所值,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,打狠架涨筋骨嘛,不是坏事。”
朱敛相对厚道一些,给陈平安端来一大碗白粥,说是让少爷尝一尝他的手艺,陈平安坐在长凳上喝过了粥,天微微亮,神清气爽。
范二也不拖泥带水,“回头我再找机会,来药铺这边。”
陈平安转过头,笑问道:“是变好了,还是变坏了?”
范峻茂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旋转一拳,只见身后墙壁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弥漫,最终在她指尖汇聚成一片小巧云朵。
如今陈平安神仙钱不多,可家当真不算少,而这枚玉牌,是陈平安最早的家底之一,在第一次出门远游大隋之前,就有了。
巷子那边,郑大风抹了把额头汗水,瞥了眼不动如山的陈平安,“你胆子真是大!”
隋右边收剑入鞘,转过头望向陈平安,冷笑道:“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?怎么,要不要我帮你暖个被窝?”
范二应了一声,还真是扛了条椅子到前边铺子,直接从大门摔了出来。
范峻茂到底不是寻常女子,笑呵呵道:“到时候就算我光屁股站在登龙台上,你都睁不开眼睛喽。说不定苻畦会先一剑戳死你,犹不泄愤,再一脚踩爆你的脑袋,到时候眼珠子炸出来,砰一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