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家豪阀子弟,与高不可攀的姜氏家主好像有那世交之谊,不然他还真不敢擅自答应,向老宫主询问丹炉售卖一事,那可是老宫主的命-根子,每一只暂时不用的丹鼎都被陆雍小心珍藏起来,只要不炼丹,每天都要亲自仔细擦拭一番。
姜尚真摆摆手,“出去吧,你送完了东西,事情就算到此结清,不用担心我跟你秋后算账,青虎宫那名弟子,依旧可以去往云窟福地。”
这就是为何陆地神仙开宗立派和开辟府邸,都要慎之又慎的根源所在了。
姜尚真啧啧道:“这句话,说得如我一般机敏过人啊,有点意思,有点意思。”
陈平安不知道姜尚真之后对青虎宫的恩威并济,只认定一件事,跟姜尚真攀扯上关系的事情,就只能是左右要姜尚真转赠妖丹一事,绝对不可再多。
竟是到最后,不管如何软磨硬缠,那个年轻人言语和善,措辞温和,偏偏就只是不收那瓶坐忘丹。
尤其陆雍还是一位元婴地仙,只会更珍惜当下的修为和地位。
比如涉及到了姜尚真,以及姜家生意和青虎宫出产。
陈平安站起身,环顾四周,“姜尚真,出来一见?”
生平最恨别人“自作聪明”的姜尚真,根本不与陆雍废话半句,直接拿出了玉璞境的大神通,早早将这间屋子打造成一座方丈天地的牢狱,伸手一抓,将措手不及的老元婴拽入屋内天地中,屋内凭空浮现出一根根有金龙盘踞缠绕的金色栋梁,它们开始从柱子上飞掠离开,如同一条条金色锁链,穿过陆雍一座座关键气府,最后一条最为威严的金龙一爪按住陆雍头颅,拍倒在地上。
陈平安满脸愤愤不平。
这个蠢货陆雍,真是不知死活。
可又如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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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雍惴惴不安去了姜尚真“与自己讲道理”的屋子,敲门后无人响应,壮起胆子又敲了一次,仍是没有动静。
裴钱蹑手蹑脚,绕着桌子打转,使劲瞧着那只一臂长宽高的朱红丹鼎。
裴钱瞪大眼睛。
到宝瓶洲了。
陆雍挣扎着坐起身,背靠大柱,头顶就是那条倒挂的金龙,它那头颅缓缓扭转,随时可以一口咬掉陆雍的脑袋。
陈平安由衷赞叹道:“养出门神在心扉外,可谓神仙手笔了。”
裴钱扛着凳子返回屋内,坐在陈平安身边,担忧问道:“咋了?咱们钱不够了?”
难不成真要按照姜尚真的玩笑话,一位元婴地仙在自家地盘上,对着一个后生一哭二闹三上吊?
娘咧,世上还有比自己更能睁眼说瞎话的家伙?
可是内心深处,知道陆雍报出的这个价格,绝对是公道得不能再公道了,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,不再有丝毫纠结,毫不犹豫道:“陆宫主,我肯定是想要买下来的,但是不怕笑话,老龙城那边的朋友,愿不愿意借给我这么多谷雨钱,我现在真不好说。”
陈平安走过大大小小的江湖,知道一位陆地神仙的分量,不会因为自己认识左右、所以能够在姜尚真面前不卑不亢,而对眼前这位青虎宫宫主心存轻视。能够坐镇一片风水宝地、拥有一座仙家渡口的老元婴修士,说句难听的,一旦撇开盘根交错的关系,铁了心要杀他陈平安,撑死了就是陆雍两三袖子的事情。
陈平安回了一句立身之本,不在多高。
陈平安喊来了画卷四人,商议此事,没有任何遮掩,桌上就放着那三只瓷瓶。
姜尚真打了个响指,那片柳叶与小天地一同消失。
头疼。
在陆雍返回清境山天阙峰没几天,就有一柄极其迅猛的传讯飞剑来到青虎宫,一座剑房差点当场崩溃。
她还以为又能碰到个姚近之这样的家伙呢,送东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,还会求着她收下,关键是陈平安还无法拒绝。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刺姚近之那句话了,有次头戴帷帽的姚近之私底下跟裴钱闲聊,裴钱见她摘下帷帽,皮肤那白嫩白嫩的,让裴钱自惭形秽得很,后来忘记聊到了什么事情,裴钱就笑呵呵拍了一记暗藏刀子的马屁,“近之姐姐你长得这么美,想得美也是应该的。”姚近之也未生气,只是笑着伸出纤嫩如青葱的手指,轻轻点了点裴钱额头。
一想到身上如今背着五十颗谷雨钱的债务,陈平安脚步就有些沉重。
少年肩头就该挑着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,对吧?
可我如今也不是少年了啊。
用裴钱的口头禅,就是愁啊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