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头颅,也有飞鹰堡老一辈人的脑袋,残肢断骸,几乎没有一具全尸,据说最后飞鹰堡的收尸之人,就没有一个不吐出胆汁的。
陈平安站起身,轻轻一拳递向雨幕,“要随手一拳,打退雨幕十丈百丈。”
陈平安按时起床,先去开门收回了镇妖符,然后在屋檐下来来回回走桩练拳。
陆台的三言两语,轻描淡写,就概括了一场血腥厮杀。
黄尚一翻白眼,晕厥过去。
陈平安在台阶上蹭了蹭靴底的泥泞,想了想,缓缓道:“宝瓶洲距离俱芦洲太近,大骊跟谢实关系也很神秘,都有关系,不全是一洲风土民风的事情。陆台,你觉得呢?”
年轻道人名叫黄尚,是个科举无望的士族子弟,练习道法将近五年,画符还是没能登堂入室,传授道法的师父又常年不在身边,黄尚几乎光了所有积蓄,才凑出了那把前朝神册、元光、正德“三通宝”的铜钱剑,师父说过这三种通宝铜钱,九叠篆,蕴含的阳气最足。
陆台蜷缩在椅子上,双手笼袖,久久无言。
陈平安再虚握长剑式,轻轻向前一挥,“大千世界,无奇不有,我唯有一剑。”
陆台歪着脑袋,“图什么呢?”
陈平安咧嘴一笑,拿了椅子就要回屋,“你也早点睡。”
另外那名男子手握朴刀,肌肤微黑,压低嗓音,咬牙切齿道:“再等下去,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,拖不得了!”
陆台笑道:“听着简单,做起来可不容易。”
陆台笑问道:“所以我们两个打死了马万法这么多人,却未必打赢一个金丹修士,就变得不奇怪了?”
远处高楼栏杆处,一位心情不错的妇人容光焕发,笑意温柔,昨夜听女儿说了些闺房话,说有位外乡的翩翩佳公子,今儿要和朋友一起登门拜访,要她这个当娘亲的帮着掌掌眼。
陈平安想了想,“那咱们白天走动走动,看能不能发现真相。心里有数之后,再确定要不要出手。”
陆台翻了个白眼,没了睡意,他便百无聊赖地哼着乡谣小曲,最后干脆站起身,在椅子上缓缓起舞,大袖翻转如流水。之后坐回椅子打哈欠摇扇子,要不就是手指掐诀推算运势,还会把脑袋搁在椅把手上,翻白眼吐舌头假装吊死鬼……
桓老爷子年轻时候一起行走江湖的挚友,如今的十大高手当中,还有三人。
陶斜阳收起手,气沉丹田,一刀劈向大门,“给我开!”
昨晚的雨幕中,有一个腰挂朴刀身穿黑衣的年轻人,与一位游历至此的道士,结伴夜行,斗笠之下的神色,一个慷慨赴死,一个忧心忡忡。
黄尚呆若木鸡。
陆台瞥了眼陈平安的靴子,“回头给你找一双咱们仙家穿的,就不用再担心雨雪天气,贵一点的,甚至可以水火不侵。”
刹那之间,肩膀被人使劲按住,往后一拽,黄尚整个人倒飞出宅子,摔在外边的泥泞巷弄中,晕晕乎乎。
陈平安好奇问道:“飞鹰堡是不是隐匿有真正的厉鬼?”
上回进山入堡的一伙人,为首宗师,是大名鼎鼎的江湖豪侠,其中有位仙子美誉的漂亮女子,与陶斜阳关系极好,经常一起在飞鹰堡内外同行,与陶斜阳喝着街边最便宜的酒水,也能笑颜如。
所以偌大一座飞鹰堡,上上下下,四百余人,都很自傲。
符箓猛然点燃,熊熊燃烧,黄纸急剧消耗,散发出刺鼻的青烟。
而与之同行的年轻道人,是陶斜阳在江湖上认识的至交好友,一见如故,陶斜阳知道年轻道人的一些秘密,能够看得见那些阴秽东西,还有一些江湖上闻所未闻的压胜手段。道人收到陶斜阳的密信求助后,二话不说就来到飞鹰堡,一番小心探寻,年轻道人心情愈发沉重,果然如陶斜阳信上所说,飞鹰堡的确是鬼物作祟,而且道行高深,直接坏了飞鹰堡的风水根本。
陈平安伸出一只手,示意陆台可以挣钱了。
在黄尚周围,阴恻恻的嬉笑声此起彼伏,却不见半点人影。
“有,但是胜算不大。”
陈平安神色平静,眼神坚毅,“我要成为一名剑仙,大剑仙!”
陆台点了点头,“还真有,好像飞鹰堡有人撞见鬼了,离着这边不算太远,双方大打出手,挺血腥的,不过没死人。”
陆台拿出那把竹扇,哗啦啦扇动起来,院内凉意顿消,没来由多出几分和煦暖意,雨水之中,一丝丝灰烟袅袅升起,旋而消散。
陈平安问道:“昨夜后边没发生什么怪事吧?”
陶斜阳最近几年已经开始帮着堡主和官家何崖,开始尝试着打理飞鹰堡事务,接触到了许多内幕,日子过得并不轻松。
黄尚摇摇晃晃起了床,刚好看到何老先生脸色凝重地走出房间。
陆台哈哈笑道:“我当然不在意雪钱,我只是喜欢这种占便宜的感觉。”
陶斜阳古道热肠,在飞鹰堡有口皆碑,性情开朗,好像天塌下都不怕。
其实对于当时的局中人而言,远远没有这么轻松。
黄尚正要说话。
陆台越说越不像话,陈平安提着酒葫芦指了指门外,示意陆台可以出去跟它们套近乎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