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蛟第一次如此动怒,愤然骂道:“没用的废物!等了你这么久,你竟然连‘雨师’二字都写不出来?!”
陈平安咧咧嘴。
一声声从蛟龙沟深处响起,此起彼伏,连绵不绝。
这一次,更是直接身陷死地。
舟子老汉不愧是曾经亲身领略过地仙风光的稀少金丹客,手段层出不穷,拔地而起,探出一臂,伸手一握,握住了一杆银光刺眼的丈八蛇矛,直刺金袍老蛟,“孽畜受死!”
他最终选择静观其变。
老汉苦笑点头,挣扎着站起身。
但是当岛上练气士倾力出手之后,一些个之前始终袖手远观的蛟龙沟大物,也终于运用水术神通,如一阵箭雨洒向桂岛。
金袍老蛟嗤笑道:“少年,这可不是什么雨字啊,是不是受伤太重,脑子也拎不清了?”
金袍老蛟嗤笑道:“火神?这类上古神祇太杂了,而且因为一桩天大祸事,继承这份大统的神灵,往往名不正言不顺,比起历来传承有序、深受天帝倚重的水部正神,实在不值一提。你这小小金丹,恐怕根本不知道火神煮水四字,本身就是在露怯吧?最早的那位火神,那可是放话要煮干四海、烧光五湖作天上云雾的,后世火部神灵,就只敢说煮水了,什么水,大江大河是水,小小溪涧是水,煮开了水,泡茶喝不成?”
如同儒圣坐镇学宫书院,真君身处道观,罗汉坐镇寺庙,武圣统辖沙场。
直直落向少年头顶。
除了一言不发凝视着陈平安画符的那条老蛟,其余被激起浓重凶性的老蛟们哈哈大笑,几乎同时一脚狠狠踩下,他们脚下并无太大动静,但是庇护桂岛的那座桂叶阵法,却像是一道孱弱城门被无数辆攻城车重重锤击,震荡不已,岌岌可危,一旦大阵破损,那些蛟龙之属瞬间就会冲入岛屿,与这些天生体魄浑厚的孽畜近身肉搏?
舟子老汉看到这一幕后,心疼不已,这可是桂夫人拼着一身来之不易的地仙道行,任由真身的根本元气急剧损耗,在为所有人谋取一线生机。
正是那位玉圭宗姜氏公子身边的元婴扈从。
“谨遵法旨!”
完完整整的蛟龙沟,只要拧成一股绳,绝不是一两座宗字头仙家府邸可以媲美。
金袍老蛟眼神阴沉,笑道:“少年郎有志气,我拭目以待,而且不惜亲自为你护法,可莫要再让我失望了啊。”
因此桂岛哪怕有了练气士助阵,竟是依然处于下风。
有人是无可奈何,不惜换命给少年,比如那位近在咫尺的老舟子。
好像跟神诰宗的那位道姑在大道上分道扬镳后,离开骊珠洞天后一路好运的陈平安,运气就开始走下坡路,仿佛再一次回到了破碎下坠之前的骊珠洞天。
只是如今哪怕这张符箓再“硬气”,金袍老蛟都不放在眼中,他甚至有些渴望再次见到斩锁符。
而是一缕神光在迅猛凝聚。
金袍老蛟扯了扯嘴角,再次消失。
当海水砸在大网之上,浪激荡,但是没有一滴水渗透大网落在桂岛,渡船仅是微微摇晃,而且当那棵祖宗桂呈现出枝叶急速生长的玄妙姿态后,山顶地面开裂,出现众多沟壑,露出老桂树盘曲的树根。整座桂岛随之开始缓缓上升,竟像是要顶住海水的冲击,悬空御风,强行脱离蛟龙沟。
陈平安怔怔看着那张青色符纸,局势没有变得更坏。
老汉这一道法诀被金袍老蛟轻松破去,并不气馁,在后者絮絮叨叨的话语期间,又换一诀,双手握拳,重重撞在一起,双脚踩出独门罡步,之前火部天官的形象不见,怒目相视,有护法力士之容,老汉四周有一颗颗萦绕电光的雷珠环绕飞旋。
而那位金袍老蛟同样是纹丝不动,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之后出现古怪一幕,老人周围站立着数十位金袍老蛟的身影,而且各自身前的头顶,或者长达一丈,或者短不过一尺,都有一截矛尖刺向金袍老蛟的眉心。
电光四溅,天地雪白。
但是金袍老蛟只是随手一挥袖,从身侧两处海水中扯出两条碧水苍龙,与金色乌鸦双方碰撞在一起,数十只金乌瞬间被两头苍老吞噬殆尽,虽然碧水苍龙饱餐一顿,腹中时不时闪烁火光,最终同归于尽,身躯崩碎,重归大海,可是老汉手掐法诀,出手迅猛,可谓声势浩荡,相较金袍老蛟的轻描淡写,高下立判,悬殊极大。
老蛟一步步向前,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重新动笔!重新再画一道符!”
有人想要救,但是为了范家大业,只能选择退缩不前,比如桂夫人。
天地寂静。
这是舟子老汉的本命之物,顿时跌坐在小船上,呕血不已。
更多人是看热闹而已,大局已定,还需要紧张什么?
桂夫人一掠而去,转头对老汉无奈道:“照顾好陈平安!”
桂夫人不得不去桂岛,她实在没有想到大阵如此脆弱不堪,陈平安那道符已经顾不上了,一旦她始终本身和魂魄相离,桂岛大阵经不起下一次冲击,到时候就算画符成功,桂岛已经被攻破,肆无忌惮的蛟龙之属,如入无人之境,只会是兵败如山倒的凄惨局面。
这个危急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