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足饭饱,陈平安放下筷子,一壶酒也已经喝完,这是陈平安头回一口气喝完足足一斤半酒水,别说是脸,耳根子和脖子都红透了,醉醺醺说道:“横刀山庄那对父女,好像没有找我的麻烦。”
第二天,选举梳水国新武林盟主的大会,在剑水山庄如期召开。
老人一饮而尽杯中酒。
是那位沙场武将出身的前任武林盟主错了,那场恩怨,根本就不是那一条胳膊的事情!
曹曦脸色阴沉,一抖手腕,那根碧绿细绳似的本命飞剑,正是剑仙曹曦能够纵横南婆娑洲的最大依仗,是上古神人炼化一条万里大江为剑器的半仙兵,当曹曦心神一动后,手腕上的碧绿细绳虽未现出真身,但是微微颤动,流溢出一丝丝绿色水气,迅猛掠向曹峻身影消逝的高空。
那位风流倜傥、气度迥异于曹峻的年轻人,名为曹茂,正是龙泉郡的新任窑务督造官,礼部衙门的直辖官员,玉树临风,在大骊官场有曹家玉树的美誉。当时在槐宅驿站迎接大骊国师,也就曹茂一人一骑,浑身酒气,晃晃悠悠下马进了驿站,足可见这位京城贵公子的不与俗同。
粉裙女童赶紧双手合十,喃喃道:“我可不希望老爷生气。”
宋雨烧大笑道:“走,喝酒去,不管如何,哪怕没有完完全全破境,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天大好事!”
陈平安依旧倒酒不停,只是下筷夹菜的速度放慢了一些,轻声问道:“有人想要对山庄不利?”
陈平安蓦然大笑,“去就去,怎么不去?午饭就吃火锅了!”
陈平安一手提着酒葫芦,一手挠头,“宋老前辈,这些是我随便讲的,胡言乱语,让你笑话了。”
宋雨烧轻声笑道:“青山绿水,来日方长。江湖恩怨亦是如此,好在你不是梳水国人氏,很快就会离开,以后未必还会再来,否则有的是麻烦缠身。”
宋凤山回头瞪了一眼。
粉裙女童突然怯生生问道:“如果有一天,崔爷爷你做了错事,然后我家老爷发火了,你会不会害怕啊?”
粉裙女童有些赧颜,心想自己可没有溜须拍马,老爷就是有这么好呀。
所幸在阮邛飞剑和曹峻身形之间,凭空出现了一条碧波滔滔的大河之水,大河隔断长空,拦阻阮邛飞剑的去路。
宋雨烧伸出大拇指,“真是一掷千金的豪杰气概!”
大骊第一等世家子弟的曹茂,有些由衷佩服曹峻这哥们,虽然自己跟这位剑修看似年龄差不多,其实差了一甲子岁数,这段时日经常一起喝酒,知道曹峻的玩世不恭,万事不上心头,是骨子里透出来的,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表面功夫。
曹茂和大骊上柱国的爷爷相视苦笑,只得就此离开泥瓶巷,去往那座督造衙署,秘密商议家族接下来的各方布局。
容颜俊美的曹峻点点头,笑眯眯道:“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祖宗,是我们家门不幸。”
宋凤山睁开眼睛,一言不发,一如当年年幼之时,守在爹娘病榻前。
再好吃的火锅,也有下最后一筷子的时候。
这位年轻人双手负后,眼神凌厉,却满脸微笑道:“只是不好意思,不孝孙儿要告诉爷爷一个噩耗,皇帝陛下亲自下了数道密旨,朝廷大军近万精锐,已经在州城外集结完毕,想必明日就会大军压境,剿灭我这大逆不道的江湖新盟主。爷爷,孙儿不奢望你出手相助,真的,这是孙儿的真心话,只求爷爷从头到尾袖手旁观就行了,只求你莫要再赐我一剑。”
曹峻身形不停,但是转过身,腰间长剑一剑出鞘,刚好击中阮邛飞剑的剑尖,曹峻长剑一弹高飞,呕出一口鲜血,身形却以更快速度倒退飞离。
陈平安吃得满头大汗,满脸通红,可是敌不过美食当前啊,再说了,这次是自己结账,不尽量多吃一点,陈平安心里不得劲儿。
老人点头道:“大骊朝廷在国师亲手安排下,专门新建了一座谍报机构,负责记载骊珠洞天这些孩子的成长经历,除了顾璨,还有方才杏巷内的马苦玄,福禄街的赵繇,谢家长眉儿谢灵气,多是小镇出身,但也有在此获得机遇福缘的外乡练气士,例如大隋皇子高煊,总计十六人。”
之前那趟江湖,原本是想要找到亦敌亦友的武林前辈,那位武德武功皆高耸入云的彩衣国剑圣,宋雨烧既是切磋问剑,更是想要解开这个心结,只可惜那位剑术通神的老人竟然死了。这让宋雨烧只得半路返回,才有了古寺那趟遭遇。
高过水榭之顶的时候,陈平安转头望向瀑布那边,嘿嘿一笑。
当时宋雨烧站在门外,尚且年幼的孙子宋凤山,就默默守在爹娘床边,没有流泪,一言不发。
老者领命一闪而逝。
老江湖奉为圭臬的那些老规矩,被老一辈人视为金科玉律的道理,原来,原来也有错的地方!
老曹带了三人同行,都姓曹,相貌俊俏的年轻人曹峻,也住在泥瓶巷的曹家老宅,还有一对从外乡赶回小镇的爷孙,据说都是老曹的京城亲戚,看样子,混得不差,像是读书人出身,而且像是带着点官气的,当然也有可能是京城的人物,都这样。
老人轻声道:“凤山,从今往后,爷爷就不跟你唠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