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枚雪钱吧?利息?有这么高的利息吗?你张山峰当我是放高利贷的无良奸商?”
再一次上岸出拳,陈平安怒喝一声,“给我开!”
宋雨烧忍俊不禁,“怎么,你都会缺银子?”
水有深浅,山有高低。
第二拳,陈平安用上了九分劲道,而且是以崔姓老人教他的铁骑凿阵式开路,试图连拳带人一起破开水幕,一拳击中瀑布后边的石壁。
石壁顿时炸碎,无数碎石反弹,又炸碎无数瀑布水。
所以这已经不纯粹是欠钱,而是欠了一份天大人情的麻烦事。
在陈平安走桩远去的时候。
说到最后,宋雨烧神色凌厉,嗓音极大,几乎是怒目瞪向陈平安。
有人高声酒杯敬酒,王毅然笑着举杯还礼,王珊瑚虽然心不在焉,但是这点礼仪还是不缺,跟随父亲一起回敬了一杯酒。
陈平安脱口而出道:“有了媳妇,也还是我做饭,我买酒!”
家乡的月缺月圆,当初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的少年,早已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,跟刘羡阳看过,跟小鼻涕虫顾璨也看过,看久了,除了中秋那一天,其余陈平安就都没了什么感觉。两次出门远游,又看过了星垂平野阔、月涌大江流的壮美景象,确实好看,如今为了送剑去往倒悬山,必须要赶往最南方的老龙城,不知道海上生明月的景象,又会是何等的美好。
在那之后,年轻道士一直心头萦绕此事,又不知道如何跟陈平安开口,后来古寺变故,七百里山路,陈平安走得异常沉闷,张山峰就更不好跟陈平安坦诚相见地谈一次。
陈平安的家乡骊珠洞天,如今的大骊龙泉郡,就属于整座宝瓶洲水最深、山最高、局势最浑的古怪地方。
窦阳将这一切收入眼底,冷笑道:“骚婆娘,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发情!”
步伐极大,以至于六步走桩的最后一步,直接撞碎了水榭栏杆,一脚踏在台基上,水榭台阶这一头到栏杆外的台基边沿,直接被少年踩出了六个脚印,然后一冲而去,拳罡之浑厚,如一袖缠青龙。
丹田气海激荡难平的陈平安,只得吐出一口浊气,以杨老头吐纳术缓缓呼吸,十八停剑气流转,熟能生巧,早已成为陈平安的本能,不用刻意驾驭,就能自行流淌,迅猛经过十数座连命名都与当今气府名称不同的窍穴。先前卡在六七停之间,如今又卡在十二、十三之间,就像被鸿沟阻拦,寸步难前。
宋雨烧伸手指点了点少年,“一辈子当不了享福的富贵汉。”
梳水国名列前茅的江湖门派,话事人在今夜都已纷纷到场,除了这些名门正派的江湖大佬、白道巨擘,还有数目可观的江湖散仙,一些个久不在江湖现身的老前辈,大多古稀高龄,甚至还有两位耄耋名宿,都借此机会重新聚头,共襄盛举,给足了剑水山庄面子。
徐远霞幸灾乐祸道:“跟陈平安比散财童子,你差了十万八千里啊。”
陈平安紧随其后站起身,眼神明亮,“宋老前辈,其实你说的心境,无碍,通透,这些词汇的真意,我其实都不是很理解,但是我只是觉得……”
他喜欢的姑娘,说她一只手能打一百个陈平安呢。
张山峰笑道:“送你了。就当是那枚墨家甲丸光明铠的利息,贫道生平最怕欠人钱,一想到这个就寝食难安,何况一欠就是五百枚雪钱,换做真金白银,那就是五十万两银子,按照楚老管事的说法,身为梳水国江湖的头把交椅,整座剑水山庄的百年家底,总计不过两百余万两,不还给你一点什么,贫道今晚肯定要睡不着。”
于是才有了张山峰想要假借利息的幌子,希望送出那双产自青神山的玄妙竹筷。
听着大髯汉子的胡说八道,年轻道士哀叹一声,脑袋一磕桌面,醉倒了。
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,让陈平安狠狠灌了一口美酒,结果在肚子里灼烧得厉害,陈平安只好在水榭里乱蹦乱跳,呲牙咧嘴。
数次之后,陈平安能够以剑炉立桩坚持小半炷香,再以昂首挺胸的坐姿坚持半炷香,最后低下脑袋,伸出瀑布之外,更多让背脊承担冲击力,大致上加在一起刚好熬足一炷香功夫。比起出拳打瀑,陈平安惊讶发现这种“不动如山”的水磨功夫,更有裨益,隐约之间,体内窍穴气府,如大风吹拂,座座府门有所松动,十八停剑气运转,愈发迅猛,快若奔雷。
陈平安仰面浮在水面上,睁大眼睛,望向天空。
陈平安今天临近水榭的时候,发现宋老前辈早早坐在长椅上。
气势如虹,一拳砸去。
魏檗从牛角山包袱斋购置的药材,只够使用三次,胭脂郡用掉一次,这次之后,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。
原来在彩衣国胭脂郡,那场追杀米老魔大弟子的生死大战中,年轻道士在生死一线间,灵犀一动,浇灌灵气入甲丸,一副光明铠宝甲护身,才为崇妙道人挡下了魔头的致命一击,识货的老道人满脸震惊,直呼不可思议,说这兵家至宝,只听说宝瓶洲中部彩衣国在内十数国,古榆国皇家库藏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甲丸,传言曾有松溪国有武道第一人,出价六千枚小雪钱,跟古榆国皇帝购买,都被拒绝。
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