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了然。
刘高华话没说完,就猛然往后门跑去,但是眼前一,竟然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门口,等刘高华停下脚步,老人笑了,像一头老狐狸,打量着眼前年轻人,“宋叔叔好歹混过江湖,会一点拳绣腿,你是自己上马车呢,还是选择被我一拳打晕扛上马车?说实话,宋叔叔也一把老骨头了,背着个人跑来跑去,你忍心?”
少女眼前一亮,“怎么,神仙老爷也认识我哥?”
妇人点头道:“若非如此,我们夫妻便是想要提前拆伙,撇下你们,能有什么好处?损人不利己的事情,咱们可不做,做买卖太不讲究,生意肯定做不成长久的老字号。”
老人冷笑一声,皮笑肉不笑道:“原来做生意都做到山上去了,佩服佩服。”
貌似挺滑稽的。
又有一次,他被一脚踹出大殿,整个人在广场上翻滚了十数圈,金城隍就站在大殿门槛后,满脸冷笑,朝陈平安勾了勾手指,陈平安起身后又冲入大殿。
老人摇了摇头,无奈道:“江湖水浑,山上风大,哪里都不好混啊,讨口安生饭吃,就这么难吗?”
妇人拿出一把小镜子,对镜子整理青丝鬓角,懒洋洋道:“米老魔,咱们这趟来是为了跟你分赃。”
把公子刘高华骗到后门之前,老人跟刘太守有过一番肺腑之言。
铺子关门后,铺子主人和夫妇二人坐在桌旁,一桌子丰盛饭菜,香气扑鼻,三个店伙计远远凑在一起嗑瓜子,显然是没资格落座。
少女看得惊心动魄,手心满是汗水,默默念叨着加油加油。
老人给这句话噎得不行,气呼呼道:“走走走,赶紧走。”
妇人视线从秀美少年脸上缓缓收回,心情大好,“可以呀。”
刘高馨小心翼翼道:“老剑仙,你怎么不御剑飞行啊,可以带我一起御风凌空去往我家,会更快一些的。”
各方圣人则有地界一说,例如齐先生和阮师傅置身于骊珠洞天,只要儒家圣人在学宫书院,兵家圣人在古战场遗址等等,与人厮杀交手,就都会拥有天时地利。
其余两名弟子脸色如常,相视一笑,少年微微脸红,娇柔扭捏道:“这算什么好处。老米你换一个呗?”
看得银铃少女眼缭乱,目瞪口呆。
陈平安突然有些犯嘀咕,疑惑问道:“你该不会是刘高华的妹妹吧?”
老人点点头,等到刘高华坐入车厢,老人驾驶马车,缓缓驶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的街道,马蹄阵阵,一路去往城南。
不到一炷香功夫,城隍殿就被城隍爷沈温给拆烂了,五六根大梁一拆,历经数百年风风雨雨的大殿就彻底倒塌,尘土遮天,金城隍拔出最后一根红漆大梁,左手边的墙壁不似右边高墙破碎不堪,而是一整面墙向外倒去,陈平安就站在墙上,双袖早已稀碎,转头轻轻吐出一口血水。
城隍爷除了一双眼眸漆黑如墨,散发出阴森气息,与之对视,会让人觉得背脊生寒,但是除此之外,依旧金身灿灿,耀眼夺目,三丈高度,每一拳都砸得墙壁凹陷,每一脚踩踏都跺得地砖粉碎,简直就是一尊坐镇天庭的威严神灵,正在人间降妖除魔。
老人想了想,“分你一成好处。”
他转头望向那个年纪最小的弟子,“丢铜钱,算一卦吉凶。”
老神仙虽然暂时处于下风,可也打得英姿勃勃。
三位师兄弟相视一笑,觉得那张面皮三十雪钱,妇人买得实在太划算了。
刘高华硬着脖子,“打晕我吧!”
现在才发现这些事,原来都不算事啊。
远处三个店伙计倒抽一口冷气,撕掉伪装面皮的妇人,长得真是丑!
陈平安将这尊金城隍当做了第二个马苦玄,通过大战,用以磨砺自己的体魄神魂。
少女怔怔出声,“刘高馨!”
一辈子从未经历过战事和硝烟的胭脂郡父母官,说着那些真诚言语的时候,其实牙齿打颤,脸色发白,两腿打摆子,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。
少女赶紧闭起一只眼侧过头,不忍再看,心想这一定很疼吧。
店铺老人放下筷子,脸色沉重,“当真?”
远道而来的男子伸手直接抓起一只油腻鸡腿,狂啃起来,一手持酒壶,仰头灌酒的时候能溅出一半。
嗓音阴柔的少年问道:“得了好处,弟子还有命不?”
老人心中有些感慨,这次郡守府和刘太守的所作所为,让他这个老幕僚都要刮目相看。
但是世事不如人愿,金城隍虽然入魔,灵智混沌,但是凭借本能,死活不愿离开已经沦为废墟的城隍殿旧有地盘,哪怕陈平安两次不惜以受伤作为诱饵,摔出城隍殿外,金城隍最多也只是以一截截梁柱作为武器,疯狂砸向陈平安而已。
这个时候,他才觉得以前在心里头沉甸甸的负担,比如父亲忙于官场往来和道德文章,喜欢跟外人高谈阔论,愿意跟府上清客对弈一下午,对所有世交好友的子女,从来都不吝赞美,唯独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不冷不热,尤其是对他科举的期许落空后,还会拿言语刺他几句……
刘高华有些茫然失措,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,都是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