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手,只以手背轻轻挡住少年力重千钧的斩腰横扫。
嫁衣女鬼最后视线聚集在阴神身上,微笑道:“这位阴神前辈真是时运不济,如果是放到几年之后,妾身这次肯定就不敢亲自露面了。”
李槐扯住李宝瓶的袖子,大声喊道:“我有点怕。”
老道人沉声道:“嘘为云雨,嘻为雷霆!云上琅琅,仙人指路!”
驴子打了个响鼻。
人间头等痴情,从来被辜负。
嫁衣女鬼抬起空闲的手臂,摘去头上的一两根青草。
李槐眼前一亮,“对哦!”
女鬼抬起持伞之手,啪一声轻轻打开。
一场头戴斗笠就能撑过去的绵绵阴雨,毫无征兆地变成了滂沱大雨,实在是难以前行。
李宝瓶教训道:“阴神前辈不就是鬼吗?那你还怕什么?”
一招手,头颅飞掠而回,重新落在脖颈之上,血肉生长,很快就恢复原样。
林守一脸色铁青。
目盲老人一脚重重踏地,双手皆双指并拢,作道家法剑之势,快速默念一连串剑诀,最后以“急急如律令”收尾。
她自说自话,微微低头,掩嘴娇笑,秋波流转,“妇道人家,抛头露面,确实不好。”
“我以前最喜欢读书人了,可我最恨负心郎!”
跛脚少年一掌递出之后,几乎同时一拳上勾,却没有喊出那“捉鬼”二字,拳头之上,同样掠出一柄由幡面符字凝结而成的飞剑,显然看似木讷,少年并不是真的痴呆。
目盲老道心一颤,知道再不,视死如归,彻底放开手脚,重重呼吸一口气后,面容威严,笼罩着一股淡黄色彩。
女鬼手持油纸伞,嘴角扯了扯,路过重伤不起的跛脚少年,嫌他挡路,随便一抬脚,将少年踹下山去,但是少年身形在空中就消逝不见。
她想起一事,轻轻收起油纸伞。
他有些愧疚,后悔自己先前在浩然气之中,一意孤行的逆流而上,虽然事后对于修为大有裨益,甚至可以说是好处不可估量,可问题是当下,自己的道行,折损到只剩下七八成,又落入那名女鬼的算计,她极有可能一开始的目标,就是陈平安一行人,而非目盲老道那师徒三人。
若是有人此时从远处眺望此山,就会看到有一条条如白蛇的雷电,一次次从不高的半空落下,然后在山林之间绚烂迸溅开来。
那些长达几里山路的白纸灯笼,根本就是引诱他去一探究竟的障眼法。
嫁衣女鬼缓缓抬起头,有血泪从眼眶中流出。
李槐怯生生自言自语道:“这位阴神前辈,生前肯定也是读书人。”
李槐干脆就双手捂住耳朵,“我不听我不听……”
只是无头女鬼继续前行。
“可是我很失望,他们只是化作了一具具枯骨。不过可能是那些读书人,还称不上读书种子吧,所以你们的出现,让我高兴坏了。”
长不过一尺的飞剑颤抖不已,嗡嗡作响。
当陈平安提议寻找地方躲雨的时候,林守一伸手扶住斗笠,以免被急促雨水砸得歪斜,沉声道:“不对劲。”
嫁衣女鬼既不躲避,也不格挡,始终一手双指捻住衣裙,身姿婀娜,直线向前。
“因为我想知道,郎君嘴里的读书种子,会不会在泥土里开出来,会不会有一天就硕果累累了。”
那尊阴神出现在陈平安身边,沙哑出声,“这里有一头女鬼坐镇周边山水,现在她正在跟那老道人交手,不出意外,女鬼稳操胜券,她来历不明,道行不低,若是平时和别处,我可以将其擒拿,但是此时此地,很悬。”
圆脸小姑娘发疯一般,用小刀割破手掌手臂,胡乱涂抹在脸上,然后冲向女鬼拼命。
女鬼随手一拍,打在小姑娘脸颊上,娇小干瘦的身躯立即腾空而起,横飞出去,与跛脚少年一样,很快就一闪而逝。
只见那杆插在地上的招魂幡子,突然之间,原本裹卷在一起的幡面,变得好似迎风招展,猎猎作响,上八个字,变成惨白色,像是八位身披银色甲胄的沙场小卒,开始听从军令,在幡面上跑动起来,排兵布阵。
女鬼整颗头颅被“连根拔起”,飞向山下不知何处。
说到最后,女鬼细语呢喃,眼神温柔,那些仿佛在窃窃私语的细碎言语,在疾风骤雨之中被遮掩得一干二净。
阴神说道:“你们全部站到我身后。”
银色降妖二字,浮现在少年手背,然后一笔一画自动拆散,最后汇聚变成了一柄杀气腾腾的银色短剑,蕴含青白之光,脱手而出,飞掠直刺女鬼心口。
借助那股巨大的反弹之力,少年滞空身形拧转一圈后,一掌推向嫁衣女鬼的心口,沉声道:“降妖!”
然后其中“降妖捉鬼”四字,沿着幡面、木杆子、跛脚少年的手臂、肩头,一路迅猛推移,最终分别流窜跑入少年的耳鼻四窍。
一声大喝炸响,“贱婢鬼物,贫道这次就替天行道,没了头颅,一样要你五雷轰顶!”
老道人试图缓和氛围,叹气道:“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?事情又不是没有回旋余地?”
最后边的白色毛驴,有些暴躁不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