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皱着脸,默不作声。
她使劲鼓起腮帮,转身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张槐叶,哭丧着脸交给陈平安。
陈平安突然抬起手臂遮住眼睛。
学塾课堂隔壁,属于齐静春的那间屋子,观湖书院的崔明皇坐在书案后,环顾四周,鸠占鹊巢的读书人笑容恬淡,有些失望地轻声道:“书也没有几本啊。”
小女孩没有接过槐叶,黑葡萄似的水润大眼眸,满是疑惑。
陈平安看着左右张望的红袄,笑着伸出手。
陈平安走出小镇,一直往南,等到他靠近“廊桥”的时候,骇然发现廊桥不见了。
学塾内,四个蒙童面面相觑。
已经恢复成记忆当中的那座老旧石拱桥。
鬼头鬼脑的李槐,平时就跟那个红袄不对付,立即告密道:“李宝瓶来的路上,听说老槐树倒了,就非要跑去凑热闹,我拉不住她,她脾气差得很,我怎么劝都不听,她还要动手打人呢。”
青牛背那边,杨老头坐在青色石崖边缘,大口大口抽着旱烟。
当陈平安瞪大眼睛,依稀看到一点光亮后,那一瞬间,他就失去了知觉。
老妪眼珠子微微转动。
那些青壮男人要么不理不睬,只管埋头砍树,脾气差一点的,就跟老人起了冲突,推推搡搡。总之有点乱。
老人缓缓道:“一步步把齐静春逼到那个唯有求死的境地,是不是你的手笔?”
畅通无阻。
这位河婆站直悬停在溪水当中,抬头望向那座石拱桥,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把老剑条。
老人拎着老烟杆站起身,低声骂道:“就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。”
阮秀点点头。
下一刻,陈平安发现自己站在镜子一般的水面上,轻轻跺脚,能够踩出一圈圈涟漪,但是镜面并未塌陷。
孩子们没有见到齐先生,反而是那位好像一年到头都在扫地的老大爷,换上了一身跟齐先生装束相似的儒衫,腰间悬挂了一枚玉佩,霜白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,头戴高冠,老人坐在原本齐先生的位置上,告诉四个孩子,齐先生已经辞去教书先生和书院山主,所以之后就由他来带领那趟游学。
陈平安放下背篓,然后坐在院门口,擦着汗水。
那人抬头打了个哈欠,缓缓道:“那个叫齐静春的读书人,说他对这个世界很失望。那么你呢?”
这道暗影临近石拱桥后,速度放缓,最后简直就是乌龟划水一般。
阮秀柔声道:“宁姑娘让我告诉你,那把剑鞘她先借用一段时间,以后会还你的。”
来者正是观湖书院最大的读书种子,崔明皇,他应该会是最后一位离开此地的外乡人。
越是临近桥中央,陈平安就越是紧张,本就大汗淋漓,更加汗如雨下,只是等他一直走到了拱桥那一头,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,陈平安自嘲一笑,加快步子往铁匠铺子走去。
陈平安一路跑回泥瓶巷,打开院门,发现靠近院门的地方,一根根槐枝横七竖八躺着。
老妪嚅嚅喏喏道:“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。”
宁姚在天没亮就离开小镇了,阮秀说是倒悬山那边,飞剑传书,宁姑娘听说后急匆匆就离开了铺子。
走出泥瓶巷后,陈平安发现大街上行人众多,估计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黑夜,让人瘆得慌,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大太阳,就都想着出来透口气。所以绝大多数小镇百姓都离开家门,走出巷弄来到大街,议论纷纷,时不时有人匆忙跑过,嚷嚷着铁锁井已经彻底干枯了,连那条悬挂井中不知千百年的铁链,也给哪家混蛋给偷偷搬走藏在家了。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稚童孩子,三三两两,蹦蹦跳跳,满脸雀跃,乱七八糟说着那棵老槐树的变故。
不知为何,廊桥虽然崭新大气,还挂着亮眼的金字匾额,可陈平安还是喜欢眼前的老桥。
陈平安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。
其余三个蒙童各自腹诽,李槐真是随他娘,睁眼说瞎话的能耐,比谁都厉害。
等到光芒淡去,陈平安放下手臂,看到远处有一人悬空而坐,一脚曲起,一脚下垂,如同坐在悬崖边上,姿态懒散。
陈平安继续伸着手。
入水后,迅速转换水中姿势,头朝下,使劲水底钻去。
心想那丫头是真能跑真能扛啊。
小女孩使劲点头,遗憾道:“不快一点的话,要被人抢光了。我力气小,只能搬得动这么点大的,我争取多跑几趟。”
陈平安觉得她就像是进了山的自己,她是走街穿巷,他是翻山越岭。
青衣少女嫣然一笑。
整个人沐浴在洁白光辉当中,丝丝缕缕的光线,不断摇曳。
许多当年没有深思的小事,如今串在一起,好像一下子就说得通了。
陈平安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,下定决心之后就立即动手,伸出双手将磨剑石往上抬,能够抬离地面寸余距离,有些沉重,但还不至于搬不动,这就好办,陈平安去屋子找来一只箩筐。
崔明皇不愿继续空耗下去,开门见山道:“晚辈对那座披云山情有独钟,希望将它作为一座新书院的地址,晚辈来此是客,入乡随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