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得这孩子留不住什么大机缘,可这既是坏事,同时也是好事啊,他就像暗室里的一盏灯火,便有了那么多飞蛾扑火的事情发生,在这期间,那可怜孩子捞到手一样东西,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?”
王朱,王朱。
汉子说道:“宋长镜答应……”
杨老头望向郑大风身后的敦厚汉子,后者点了点头。
郑大风黯然离开杨家铺子。
杨老头点了点头,并未隐瞒初衷。
中年汉子比起在老人面前束手束脚的郑大风,要有骨气太多,坐在先前陈平安坐的板凳上,“咋了?我乐意。师父你也不挺喜欢那孩子的吗?”
杨老头站起身,举目远眺,“如果有一天,那孩子能够活着走出小镇,在外边闯荡个几十年后,一定会惊讶,原来当初那个家乡小镇,是如此之大。”
小镇这一辈,除了马苦玄和稚圭,其实宋集薪,赵繇,顾粲,阮秀,刘羡阳,还有那些个各有机缘命数的孩子,可谓皆是天之骄子。
杨老头解释道:“只要是在小镇上,陈平安就不会有什么好运气,机缘太大,那孩子拿不起,留不住,就是两手空空的贫贱命,他能活下来,已经相当不容易了。换成那些个所谓的天之骄子,哪个不死上七八回。”
院中积水之上,瞬间没了老妪如烟似雾的缥缈身影。
汉子问道:“师父,要是我媳妇非要两个娃儿一起带走,我咋办?”
原来是那头正阳山搬山猿,真真正正拔起了一座巨大山峰。
杨家铺子正堂后门那边,郑大风大笑喊着,急急忙忙来报喜。
这份毫无征兆的疼痛,就像一个凡夫俗子,突然遭受到摧心裂骨搅肺腑的苦痛,老妪如何能够承受?
老妪连忙领命离去。
杨老头瞥了眼院中积水,说道:“去吧,你暂时只需要盯着廊桥那边的动静。”
齐静春沉声道:“将这座披云山放回去。”
汉子走下台阶,突然转头问道:“那师父你?”
杨老头缓缓道:“连做做样子也不做,你是要造反啊?”
那些水珠,或是原本缀在廊桥檐下,或是聚在廊桥栏杆上,或是廊桥过道外缘的坑洼里,不一而同。
如果陈平安在场,一定会感到震惊,因为当初街上遇到的卖鱼中年人,正是此人。
汉子反问道:“有两样?”
老人笑道:“不近人情?”
齐静春坐镇一方,杨老头则像是藩镇割据,且没有半点寄人篱下的迹象。
杨老头笑道:“你以为那就是帮陈平安?嫌弃那孩子死得不够快还差不多,你信不信当时如果你成功送出去龙王篓和金鲤鱼,不出三天,陈平安就必然暴毙在小镇某处?”
杨老头说道:“你也别留在这里了,带上你家那个泼妇,去一个地方。在东宝瓶洲,你这辈子都没希望破境。宋长镜是个小心眼,以后被他压着境界,你不嫌恶心,我这个当师父的还觉得恶心人呢。对了,儿子女儿,你要是真舍不得,可以带走一个,大不了就少分走一点齐静春的馈赠。”
与此同时,杨家铺子积水众多、小水塘一般的后院,涟漪阵阵,重新恢复浑浊泥泞的面貌,就像世间所有的后院,水面之上,立着一位浑身烟气弥漫的模糊身影,依稀可见,是一位面容不清的驼背老妪。
坐在板凳上的汉子李二,有些替同门师弟的郑大风打抱不平:“师父,你对师弟也太……”
丝毫不比婢女稚圭逊色半点。
小天地之中,又别有洞天。
肩头山巅之上,有“一粒”渺小身影。
一条真龙,何物最珍?
汉子问道:“为何齐静春不一口气送给陈平安?”
老猿大笑道:“齐静春!莫要如此小气误了大事!”
现出千丈真身的老猿,正要将其扛在背上。
杨老头笑道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谁说我只有你们三个徒弟的?”
又一脚,将试图挣扎起身的老猿踩得再度深陷地下。
再一脚。
千丈老猿瘫软在大坑之中,浑身是血,奄奄一息。
那人弓着身,像是脑袋顶住了天穹,俯视着那头搬山猿,讥笑道:“要是六十年前的我,出去之后第一件事情,就是一脚踏平正阳山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