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祖唤吾来此,应当不是单纯诉说罗睺之事。”
到这个时候,柳离也能回过几分味道,鸿钧的态度,与其说是好说话,不如说这种局面,正是他放任至此。
“欣赏”柳离回忆着他的话语,面上露出复杂色彩,“吾想不到吾有何特殊之处,值得道祖您高看一眼。”
“你有,但那并不重要。”鸿钧依旧是那种猜不透的平静,“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行动。”
“妖族或许根性不足,但吾认可天庭之道。”
柳离猛然抬头,她很清楚鸿钧所言的背后含义。续万灵之衍业,定众生之规序,正清浊之是非,开一世之太平如果说当年的话仅仅是存在于他们的设想,但此刻,此方天地最具权威之人,对这份未来给于了认可。
这种话放出去足以在洪荒掀起轩然大波,也足以造就另一场混乱与争斗。
鸿钧清楚看到,在一瞬间震惊之后,她的眼中闪过的不是狂喜,而是忧虑,忧虑这份太过庞大的“惊喜”。
“道祖,”她深呼口气,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,“这是您的观点,还是天道的意愿。”
“此时此地,吾为天道,吾许之,天道应之。”说这番话的时候,他的语气与讲道时并无差别,“天道是规则与意志的聚合体,此刻尚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天地的运行。昔年族并立,争端不停,彼此制衡保持了千万年的稳定。无论再如何脆弱的平衡,都胜于无有控制的混乱,混乱滋生妄念,引发争夺厮杀,而痛苦与死亡是魔道的养料。”
“你明白吗”
直到此时,鸿钧才露出些鲜活的情绪,才让人意识到,眼前人不是无情无欲,他也有私心。
若说罗睺象征着破灭与死亡的一方,那鸿钧自然而然追求秩序与和谐,两者理念绝无法共存。对鸿钧来说,他既然已经立身于洪荒至高处,想要这个世界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,本就是人之常情。
“为什么是我”柳离显然读懂了鸿钧的暗示。
“因为恰到好处。”
鸿钧垂眼,声音冷淡如初。站在那个位置的是她,拥有和他相近理念的是她,有机会去创造可能的是她,此时此刻敲响紫霄宫大门的是她,站在他面前不骄不躁向他证明担负得起未来的她,那被选中的就是她。
“如今的天庭只能称得上是妖庭,但继续下去,未尝不可能开辟新路。”
一步迈出,柳离与鸿钧又重新回到大殿,鸿钧高坐蒲团,重回漠然,“吾言尽于此。”
“多谢道祖相告。”
被这番话语搅乱心绪,但柳离口上仍冷静致谢,明亮的金眸蒙尘覆盖,里面蕴藏着不明的情绪。
“只是道祖如此直言,不算是泄露天机吗”
“当年没有罗睺挑拨,龙凤之战就不会出现天道运转自有规则,浩浩大势之下,又岂是那般轻易扭转。”鸿钧语气不改,“况且,天道从吾,吾即天道。”
所谓未来,所谓天命,对于合道的鸿钧来说,观之如窥掌纹,亦可轻易翻覆,对于洪荒上发生的事情,他总是难以割舍那种高高在上的轻慢。
他可以旁观众生的争锋,直到出现最后的胜利者,或在一片狼藉中,亲手规划心仪的蓝图,无数生灵的命数在他眼前交织成网,圣人独立其外,随意落子。
只不过出现了一个柳离。
当初他与柳元的约定,让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,一切的因果在此刻汇聚,他便也顺势开口。
正如他的回答,恰到好处,不过是一句恰到好处。
至于成功与否,对鸿钧来说,并不是那么重要。倘若能一次成功,自然最好,倘若失败,鸿钧也不会气馁,看错人这种事,他又不是没经历过。
总不过是再多一会元的时间,鸿钧等得起。
柳离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鸿钧这份期望,但她想到的更多,面上恭敬依旧,直等到眼前景象破碎,罡风重新在她指尖流转,她才恍恍回神,望着紫霄宫消失的地方,长久没有话语。
本意只是为了探寻柳元死亡一事,从鸿钧从得到的话语却让她心绪不宁,这种话透露出去会发生什么,或许正是因为她足够谨慎,鸿钧才会如此直言。
这是把难题扔给了别人啊。
柳离叹口气,甩袖散去所想,朝着洪荒方向一步迈出。
而在混沌与洪荒交界处,伏羲终于见到了他等待已久的对象。
“你没回天庭吗”柳离被伏羲气息吸引,步伐一停,在他身边站住。
玄袍冷眸的男子在望见她的身影时,周身冷冽气息散去,“你不同样。”
“我说过我有私事。”
“是啊,你的不对劲有眼睛都看得到。”伏羲低头看她,看她情绪尚算稳定,气息如常,“怎么,现在心满意足了。”
柳离一怔,笑意微敛,“你猜到了。”
“我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,”伏羲一挑眉